月光凝在半空，像一块冻住的玻璃。苏逸的手还扶着墙，指尖发麻，脑子里全是乱闪的画面。
陈梦瑶一把拔掉数据线，手按在苏逸后颈上。一股暖流冲进神经，他晃了下头，视线总算稳住了。
李若琳抓起钩爪，在地上砸了一下。金属震响刺进耳朵，那些乱七八糟的影像终于退了下去。
“出来了。”苏逸喘了口气，“我知道他在哪。”
“谁？”陈梦瑶问。
“星图师。”他说，“沙漠里有个环形石阵，中间立着一块黑碑，上面有九个坑。”
他抬起手，掌心伤口还在渗血。血滴在地上，形状和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三人没再多问，收拾东西出发。车开了一天一夜，穿过戈壁，最后停在一片黄沙中央。远处地平线上，一圈石头围成圆形，风一吹就卷起沙尘，看不清里面。
靠近石阵三米，地面突然震动。沙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活了一样往人身上扑。李若琳抽出钩爪护在前面，陈梦瑶打开屏蔽器，可屏幕瞬间黑了。
“不行，设备用不了。”她喊。
苏逸往前走了一步，直接划开手掌，把血甩在中央那块石碑上。
血刚落地，就被吸了进去。石碑表面裂开细纹，九个凹槽逐一亮起，位置正好对应他体内九鼎的排列。
地面开始下沉。石阵中央裂开一个洞，阶梯往下延伸，尽头有光透上来。
他们走下去。
密室不大，四壁刻满星象图。正中间坐着一个人，披着深色长袍，手里握着一根带铁块的棍子。他抬头时，眼睛像是装了整片夜空。
“你来了。”他说，“比预言早了三年。”
苏逸盯着他，“你是谁？”
“守图的人。”他站起身，把棍子插进地面圆孔。一道光柱升起，空中浮现整个宇宙的投影，星星连成线，组成一张不断变化的地图。
“二十年前，有两个外星势力争夺九鼎。”他指着猎户座方向，“一方想毁掉它，怕它觉醒；另一方要带走它，当武器用。最后谁都没成功，因为鼎自己选了人。”
“我？”
“不是现在。”星图师摇头，“是二十年前那个夜晚。你父亲把你放进初火装置时，鼎就认主了。他们争的从来不是鼎，是你。”
陈梦瑶皱眉，“所以伪鼎计划根本不是研究项目？”
“是筛选。”星图师说，“所有参与实验的孩子，都是备选容器。只有你能激活全部鼎纹，也只有你的血能启动母鼎。”
“母鼎在哪？”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调出一段加密星域。画面放大后，一颗暗红色的点开始闪烁，频率和之前伪鼎残片完全一致。
“那里不是星球。”他说，“是一具遗骸，也是源头。所有伪鼎的能量都来自它。你们要是想去，就得顺着这条线走。”
苏逸看着那个红点，“能定位吗？”
“可以。”星图师看向他，“但你要想清楚。这一趟不是远征，是回家。你每靠近一步，体内的鼎就会越活跃。等到最后，可能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住。”
没人说话。
陈梦瑶打开终端记录坐标，李若琳检查背包里的装备，确认氧气、能源、武器都够用。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她问。
苏逸还没答，窃运鼎突然在他胸口跳了一下。他低头，发现皮肤下的纹路正在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星图师走到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手腕上的伤疤，“你父亲没告诉你全部真相。他以为自己在保护你，其实他也在被利用。‘初火计划’背后还有更高层的存在，他们一直在等你走向那里。”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因为我不能主动找你。”他说，“只有当你自己看见‘名字’，我才被允许现身。规则就是这样定的。”
他又退回原位，闭上眼，“记住，真正的地图不在天上，而在你每一次选择的方向。”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慢慢变淡，像被石头吸了进去。几秒后，密室只剩他们三人。
投影还在转，红点持续闪烁。
陈梦瑶把数据导完，合上设备，“航路确认了，距离地球大约六千光年。以现有曲速引擎，刚好能到。”
李若琳背上包，“燃料补给点需要重新规划，中途至少停三次。”
苏逸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那个红点，掌心的血又开始往外渗。一滴落下来，正好打在投影中心。
光点猛地扩大一圈，然后恢复正常。
他抬起头，“走。”
陈梦瑶拉住他，“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他说，“就是有点热。”
其实不止热。他能感觉到，每一尊鼎都在动，像是醒来前的抽搐。尤其是最后一尊藏在脊椎深处的，以前从没反应过，现在却隐隐发烫。
李若琳看了眼出口，“路上再说。先离开这，沙层不稳定，随时可能塌。”
三人往台阶走。
刚踏上第一级，苏逸忽然停下。
他转身看向密室角落。那里原本空着，现在却多了一道影子。很小，贴在墙上，不像人，也不像任何生物。
他眯起眼。
影子也抬头，像是在看他。
“怎么了？”陈梦瑶回头。
苏逸没答。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一块焦黑的炸弹残片，是上次拆弹后留下的。
他捏紧它，再抬头时，墙上的影子不见了。
“走吧。”他说。
他们爬上地面。风已经停了，太阳悬在头顶，晒得石头发白。
车就停在百米外。李若琳走在最前面，陈梦瑶紧跟其后。
苏逸最后一个上车。
他坐进副驾，关上门。手指还在抖。他低头看掌心，伤口边缘泛起了金线，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
导航打开，目的地输入完毕。
一条红线从地球出发，穿过银河，直指猎户旋臂末端。
苏逸盯着那条线，忽然说：“他们以为我是钥匙。”
“不是吗？”陈梦瑶问。
“我是锁。”他说，“也是开锁的人。”
车发动了。
轮胎碾过沙地，留下两道痕迹。后视镜里，石阵渐渐变小，最后被风沙盖住。
没人注意到，车顶边缘沾了一小撮灰。那灰不动，也不散，像附着在那里很久了。
苏逸闭上眼。
在意识深处，九尊鼎缓缓转动。最后一尊，终于亮起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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