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睁开眼，掌心的血还在渗，但那股热劲已经顺着胳膊往上爬了。他坐在副驾驶上，车早就停在基地外的地下通道口，风沙被挡在外面，头顶只有几盏红灯闪着。
陈梦瑶解开安全带，转头看他，“你还撑得住？”
“死不了。”他说，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汗。
李若琳已经打开通讯频道，通知基地准备接应。三个人下了车，沿着金属坡道往下走，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尽头是一扇合金门，上面刻着模糊的编号——那是初火计划的老基地，现在改成了飞船组装区。
门开了，一股冷气扑出来。里面灯火通明，一台梭形飞船横在中央平台上，外壳还没封完，露出里面的能量导管和骨架。几个技术人员正围着主控台忙活，其中一个背影看着年岁不小，穿着旧工装，袖口磨得发白。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到苏逸时顿了一下，眼神有点复杂。
“你是……苏工的儿子？”他问。
苏逸没回答，只盯着他胸前别着的那枚残破徽章。图案和父亲笔记里的一样。
“我是老赵，”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当年你爸带我进项目组，我是唯一活下来的。”
没人说话。
老赵咳嗽两声，“我知道你们要改飞船。六千光年，现有曲速撑不住。但我有图纸，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份设计图。”
陈梦瑶皱眉，“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以前没人能启动它。”老赵看向苏逸，“必须用你们家的血，还得是觉醒状态的。”
苏逸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块焦黑的伪鼎残片。上次拆弹后一直带着，现在摸上去有点烫。
“拿来试试。”他说。
几个人走到飞船底部的反应堆舱口。圆形接口裸露在外，像是张开的嘴。老赵递上工具箱，里面全是手工打磨的零件，边角都磨出了使用痕迹。
“这东西不是机器，”他一边组装一边说，“它是活的。你爸管它叫‘鼎舟’，意思是靠鼎力驱动的船。”
苏逸没吭声，直接划开手掌，把血滴在残片上。
金线立刻蔓延开来，像树根扎进石头缝。他把残片按进反应堆核心槽位，咔的一声卡住。
瞬间，整艘飞船抖了一下。
警报灯亮起来，红色光扫过舱壁。控制台上的数值疯狂跳动，接着一根导管炸开，蓝色能量液喷了一地。
“快关电源！”老赵大喊。
陈梦瑶冲过去切断外部供能，整个车间陷入短暂黑暗，只剩应急灯亮着。
“不行，”一个年轻工程师喘着气，“这力量压不住，合金支架全被腐蚀了。”
苏逸蹲下身，看见地上那滩液体正在冒烟，地板都被烧出小坑。他伸手碰了碰残片边缘，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刺痛。
“不是压的问题。”他说，“是融合。”
李若琳拧紧武器背包的扣子，“你能搞定？”
“只能试。”他闭上眼，默念《九鼎吞天诀》的第一段。
肩头一热，融兵鼎纹浮了出来，金色线条从锁骨往下延伸，缠住手臂。他深吸一口气，把手直接插进了反应堆裸露的核心口。
剧痛炸开。
像是有无数针从骨头里往外戳。他的手臂开始发抖，但鼎纹顺着能量流钻进去，形成一层膜，把腐蚀速度降了下来。
“稳定了！”监测员喊，“导管压力恢复正常！”
老赵盯着仪表盘，声音发颤：“这不是改造……这是嫁接。”
苏逸咬着牙没动，额头全是汗。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其他八鼎也开始躁动，尤其是脊椎深处那一尊，以前从来没醒过，现在却像要破皮而出。
“继续下一步。”他哑着嗓子说。
李若琳立即连接数据线，把鼎纹频率录入飞船AI系统。屏幕上出现一串波形，和之前记录的星图信号完全吻合。
“同步完成。”她说，“现在可以激活主引擎。”
“不行。”老赵摇头，“核心是稳住了，但鼎力太强，经脉承受不住。再这么下去，他会先崩。”
苏逸睁开眼，“那就让我先崩一次。”
他说完，猛地催动功法总纲。九道鼎纹同时亮起，在皮肤下游走，像九条蛇在血管里爬行。他跪倒在地，一口血吐在控制台上。
陈梦瑶扑过来扶他，“脑波超标了！你再撑下去会死！”
“还没完。”他推开她，双手撑地爬起来，一步步走向主控台。
手指按下启动键的瞬间，体内乱窜的力量突然一顿。九鼎之力被强行拉回脊椎中枢，排列成环。空中浮现出九道虚影，每一尊都和他体内的位置对应。
光链从鼎影中射出，贯穿整艘飞船的龙骨结构。从引擎到舰桥，所有金属接缝泛起微光，像是被重新焊接了一遍。
整艘船发出一声低吼，像野兽醒来。
老赵看着仪表，嘴唇都在抖：“能量输出……三百倍于设计上限。”
没人说话。
飞船安静下来，但那种压迫感还在。仿佛它不再是铁壳子，而是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苏逸靠着墙站直，嘴角还在流血。他抬起手，发现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底下透着金光。
“能飞了吗？”他问。
“能。”陈梦瑶调出航路图，“燃料、氧气、护盾全部校准完毕。随时可以启程。”
李若琳检查完武器系统，点头，“生物屏障就绪，反追踪模式开启。”
老赵站在舱门口，看了苏逸很久。
“你爸当年也是这样。”他说，“把手放进去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后来我才明白，他不是不怕死，是知道非这么做不可。”
苏逸没回应。
老人转身走了，背影消失在走廊阴影里。
三人走进舰桥。座椅自动调节形状，屏幕逐一亮起。舷窗外，地球的大气层正在褪去颜色，深空的黑慢慢压上来。
“出发吧。”李若琳说。
陈梦瑶输入最终指令，引擎开始嗡鸣。蓝色光晕从尾部扩散，推动飞船缓缓升空。
苏逸站在主控台前，手扶着边缘。他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不是机械的震，而是某种活着的节奏，和他心跳一致。
“这船……现在算什么？”陈梦瑶低声问。
“不算船了。”他说，“是兵器。”
话音刚落，融兵鼎纹突然抽搐一下。他低头看去，发现手臂上的纹路正往胸口蔓延，和其他八鼎连成一片。
剧痛再次袭来。
他单膝跪地，手抓着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屏幕上的航路图突然扭曲，猎户座方向的红点剧烈闪烁。
“怎么了？”李若琳冲过来。
“不对……”陈梦瑶盯着数据流，“鼎力在改写航路坐标，它自己在调整路线。”
苏逸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道金光。
“不是改路线。”他咳出一口血，“是它认得路。”
飞船猛然加速，冲进曲速通道。外面的星光拉成长线，舱内灯光忽明忽暗。
他撑着站起来，望向舷窗外那片黑暗。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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