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殿的药味浓得化不开。曹叡躺在龙榻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御医跪在珠帘外瑟瑟发抖,而司马懿与曹真分别立在龙榻两侧,如同两只对峙的猛虎。
“合肥……战报……”曹叡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枯瘦的手指指向案上染血的绢帛。
曹真抢先抓起战报,脸色瞬间铁青:“满宠这个废物!竟让瀚军演练到了眼皮底下!”他猛地转身瞪向司马懿:“若非太尉迟迟不肯增兵,何至于……”
“大将军慎言。”司马懿不紧不慢地打断,从袖中取出另一份密报,“幽州慕容部昨日送来五百匹战马,条件是开放并州盐铁贸易。”他刻意顿了顿,看向曹叡:“此事关系北疆安稳,臣不敢擅专。”
曹真的指节捏得发白。他当然知道司马懿的潜台词——慕容部的“礼物”分明是冲着司马懿私人交情来的。更可怕的是,禁军副统领夏侯献今晨突然“染病”,接任者竟是司马师。
这场权力博弈的硝烟早已弥漫到宫墙之外。洛阳西市的醉仙楼雅间里,司马昭正给几位御史台官员斟酒:“曹真侄儿强占民田的案子,诸位还得加紧审理。”他袖中滑出几颗东海明珠,恰巧落进御史中丞的酒杯。
而此刻的曹真府邸,幕僚们正在激烈争论。“司马懿控制了武库,我们的铠甲补给已拖延半月!”“不如联合宗室联名上书,请陛下收回司马懿的兵权!”
“蠢货!”曹真砸碎茶盏,“没看见陛下连玉玺都交给张让保管了吗?”他盯着墙上曹操画像,突然冷笑:“明日我亲自去探病,带上前日猎到的白狐。”
次日清晨,曹真捧着狐裘闯入寝宫时,司马懿正在给曹叡喂药。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曹真突然高声道:“陛下!臣请率三万精骑驰援合肥,必取丁奉首级!”
司马懿轻轻擦去曹叡嘴角药渍:“大将军忠勇可嘉。然则并州防务……”
“并州有胡遵足矣!”曹真逼近一步,“莫非太尉怕我立功?”
龙榻上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曹叡呕出一口黑血,颤抖着指向曹真:“你……退下……”随即又对司马懿招手:“拟旨……加封司马师为散骑常侍……”
这道旨意如同惊雷炸响朝堂。散骑常侍虽只是虚职,却意味着司马师可以随意出入宫禁。曹真愤然离宫时,撞见司马师正带着一队禁军更换宫门守卫。昔日曹氏亲信将领,此刻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权力的崩塌往往始于细微处。三日后,曹真心腹将领秦朗的粮草批文被户部扣下,理由是“需太尉副署”。五日后,驻守函谷关的曹真旧部被突然调防。而司马懿的党羽,正以“整顿军务”之名渗透各级军营。
在这场暗流汹涌的政争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悄然发生。当初被小乔所救的流民中,有个叫阿拙的年轻人因识字被荐为书吏,竟阴差阳错进入司马府当差。这日他送文书时,偶然听见司马昭与门客议论:“……曹真在淮南的败绩,正好做文章……”
当夜阿拙辗转难眠。他想起小乔施药时的温柔,又想起司马府邸的森严。最终,他将听到的只言片语混在家书里,托人送往江南——这封看似寻常的信件,将成为未来棋局中一粒微妙的变数。
霜降前夜,曹真突然被一纸调令派往邺城“督造战船”。明升暗降的意图如此明显,以至于他离京时只有寥寥数人送行。马车驶过洛阳街市,他看见司马懿的仪仗正前往武库——那里存放着魏国最精锐的铠甲兵器。
而嘉德殿内的曹叡,正对着铜镜喃喃自语:“父皇,您留下的江山……”镜中映出司马懿悄然放在案上的虎符,以及张让捧来的,盖好玉玺的空白诏书。
当第一场雪覆盖洛阳朱雀大街时,魏国的权力格局已悄然重构。司马懿站在北邙山上眺望皇宫,身后是正在演练的新军。这些士兵穿着武库新拨的铠甲,而铠甲内衬上,全都绣着小小的“司马”二字。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比江淮前线的厮杀更为致命。当曹真在邺城对着空荡荡的船坞发怒时,他不知道,司马懿的真正杀招才刚刚开始——三日后,一封弹劾他“私通鲜卑”的奏章,将随着朔风呈上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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