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暖提着十七盏灯踏入“沉星宇界”时,先被一片沉沉的暗裹住了——这里没有光亮,全是蒙尘的“寂夜星”,星子暗得像碎墨,悬在天上一动不动,风一吹,只有细碎的尘屑往下落,连空气都带着股沉寂的冷。道心花的影子,只在星尘堆里寻到几株蔫着的幼苗,叶子蒙着灰,花瓣像被夜冻住的墨点,根须扎在冷硬的星土里,连半点绿意都透不出来。
“别碰星尘!”一个抱着星灯的少女从暗里走出来,灯壁上画着小小的星纹,手里攥着块发亮的星石,“这寂夜星的尘能盖过道心,你沾多了,连灯都会暗。你手里的灯……”她话没说完,目光落在星暖的灯上,忽然顿住——玉暖灯的柔意漫开,竟让身旁的星尘,慢慢飘开了些,露出了星土里一点极淡的光。
星暖把玉暖灯往幼苗旁挪了挪,暖光裹着星土,蒙尘的叶子竟慢慢褪了些灰。“我叫星暖,从碎玉宇界来。”他看着少女手里的星灯,“你在给道心花引光?”
少女点点头,蹲下身,小心把星石放在幼苗旁:“我叫星燃。这里以前是‘耀星天’,星子亮得能照见路,道心花能顺着星光开得艳。可一天前‘覆星尘’来了,星全暗了,道心花没了光就蔫,连我们用来引星的‘聚星台’,都快被尘盖了。”她指了指天上最暗的那颗星,星旁绕着团浓黑的尘雾,像蒙着块黑布,“那是‘主星盏’,长老说,它能燃亮所有星,可现在……连它都快看不见了。”
星暖顺着她的手看去,主星盏的尘雾里,连星的轮廓都快没了,周围的寂夜星像失了魂,连半点光都透不出。他把十七盏灯围着幼苗摆成圈——沙漠灯的热烘着根须,寒心灯的光冲散尘雾,尘暖灯的温浸着星土,沧暖灯的柔护着花茎,凇暖灯的嫩裹着叶子,沙暖灯的甜润着花瓣,嶂暖灯的韧牵着星石,泽暖灯的润浸着星尘,樱暖灯的粉映着花苞,海暖灯的蓝托着幼苗,岩暖灯的沉稳住星堆,林暖灯的绿绕着茎,霜暖灯的暖融着冷,城暖灯的明破着暗,谷暖灯的润护着芽,云暖灯的稳托着光,玉暖灯的柔裹着星,十七道光交织在一起,竟在幼苗上方织成了一层暖光星,蒙尘的星子慢慢亮了些,星土里的幼苗,根须竟开始往深处扎,叶子也泛出了淡绿。
星燃眼睛亮了,伸手碰了碰暖光星:“这灯能让星子亮起来?”
“能燃星的不是灯,是藏在暗里的‘映夜道’。”星暖从怀里取出心暖土,混进星土的光里,土竟和星尘融在一起,在暖光星下凝成了带光的星壤,“你看,道心花要映着光长,沉星也要沾着暖燃亮——我们把心里的‘亮’,点在星上,覆星尘就会散,道心花也能顺着星光开。”
星燃立刻喊来沉星宇界的人——有扛着星帚的汉子,有握着星针的妇人,有抱着小星灯的孩子。大家围着十七盏灯,看着星暖把心暖土撒进每片有花的星土,看着那几株幼苗,叶子全褪了灰,花瓣往上抬了抬,泛出了像星光一样的淡银。
“我们能做什么?”汉子握着星帚,声音带着闷意,“以前能在星下种星麦,现在星暗得看不见路,连聚星台的光都快没了。”
“把你们心里的‘燃星暖’,点在星灯上。”星暖撕了些道心花的藤蔓,分给大家,“哪怕是‘今日帮邻居扫了星尘’‘今日给星燃送了热汤’,写在藤上,缠在星灯上,就是让星亮的道。”
大家立刻动起手来。星燃捏着藤蔓,缠在星灯上写:“今日星暖来了,道心花泛光了,星要亮了,这就是道。”汉子挥着星帚,边扫边说:“今日帮聚星台扫了尘,它能聚光了,这就是道。”妇人握着星针,柔声道:“今日给孩子缝了星衣,他跟着守星也不喊冷,这就是道。”
一根根藤蔓缠在星灯上,十七盏灯的光更亮了,暖光星往外扩了扩,竟顺着星尘往天上飘——原本暗着的寂夜星,全沾了暖光,慢慢亮起来,覆星尘变得稀薄,主星盏的尘雾开始散,露出了底下淡金色的星核,连空气里的冷意,都被暖光烘得淡了。
接下来的日子,星暖和沉星的人一起,在每片有花的星土都放了暖途灯,撒了心暖土。
他们在聚星台旁搭了座“燃星亭”,亭顶挂着十七盏灯,亭壁上刻满了亮着的星纹。人们清晨来亭里,把藤蔓缠在星灯;傍晚来亭里,听星子亮起来的轻响,手里编着能护住道心花的星尘网。暖光漫过沉星宇界时,连风都带着星的暖意,主星盏的光,竟慢慢漫开,把周围的寂夜星都染成了淡金色。
他们用道心花的藤蔓和亮着的星石,铺了“暖星径”——径上嵌着小灯,径旁摆着缠满藤蔓的星灯。孩子们顺着径跑,手里的星灯晃得像小太阳;老人们坐在径旁的星石凳上,看着道心花顺着星土长,嘴里哼着星暖教的歌:“十七灯照沉星,星燃亮,道心明……”
这日清晨,星燃突然对着主星盏喊起来——星全亮了!星暖抬头看去,只见主星盏的光染透了整片夜空,寂夜星全亮起来,像撒了满天的灯,道心花的藤蔓顺着暖星径爬满了星土,开得像缀在地上的星花,连散着的星尘,都跟着暖光转,像在夜空中跳着光的舞。
“是映夜道!星亮了!天不暗了!”星燃举着星灯跑起来,对着天上的主星盏挥手,“道心花能映着星光开一辈子了!”
大家围过去,看着星光铺满夜空,看着道心花开满星土,看着十七盏灯的光映在主星盏上,像十七道暖光织成的星带,绕着主星转。汉子放下星帚笑:“这就是沉星的暖,藏在暗里,等我们把它燃成光!”
星暖望着满夜的星光,忽然明白——沉星的暖,从来没被暗盖,只是藏在星燃的星灯里,藏在汉子的星帚里,藏在大家盼着星亮的心里。十七盏灯只是引,引着大家把暖点在星上,把道映在夜里。
几日后,星暖要离开沉星宇界了。星燃和大家捧着一盏新的暖途灯来送他——灯柄是用主星盏的星石做的,灯芯裹着沉星的道心花,灯壁上刻着“暖星映夜”四个字。
“这灯叫‘星暖灯’,能照着你走更暗的夜路。”星燃把灯递给星暖,眼里闪着星光,“以后你要是回来,我们给你煮星麦粥,香得能尝出星光的甜!”
星暖接过灯,手里提着十八盏灯——沙漠的热,寒心的亮,尘寰的慢,沧溟的柔,雾凇的嫩,鸣沙的甜,叠嶂的韧,枯泽的润,落樱的粉,幻海的蓝,断岩的沉,寂林的绿,霜原的暖,迷城的明,沸谷的润,虚云的稳,碎玉的柔,沉星的亮。暖光映在夜空里,连星尘都带着暖。
他继续往更远的宇界走,十八盏灯的光和天上的星光缠在一起,竟在身前织成了一道星光路——万宇灵鸟的羽翼从星光里掠过,羽翼上的光纹终于织成了完整的星河,飞过的地方,原本沉寂的宇界都亮了起来,暖音铃的轻响连成了片,心暖土的香气漫遍了万宇,像是无数道心花在跟着星光,一起绽放。
星暖低头看着手里的灯,每一盏都亮得像一颗小星,每一盏都装着一座宇界的人心。他知道,前方还有更多宇界在等着暖,等着光,但他不再急着赶路——因为他明白,焚天剑主的道,从不是一个人提着灯跑,而是把每一盏灯的暖,递到生灵手里,让他们自己点亮自己的宇界,让万宇的暖,连成一片永远不会暗的光。
他迎着星河往前走,脚步轻缓却坚定,手里的灯晃着,像十八颗跳动的星,照亮了自己的路,也照亮了万宇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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