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货船如同惊弓之鸟,在亚空间引擎的嗡鸣中,朝着最近的帝国海军哨站——“不屈之矛”空间站——全速航行。船上的气氛紧张而压抑,老船长和他的船员们被限制在生活舱内,由两名514团的老兵“看护”着,而卡尔团长和他的核心成员们则挤在狭窄的驾驶舱和旁边的杂物间里,处理着他们从格里昂四号带出来的“烫手山芋”。
数据板里储存的影像和能量读数,如同定时炸弹。马库斯牧师那非人的眼神、飙升的亚空间波动、以及那些被控制居民的诡异同步性……这些证据一旦公布,足以在帝国掀起轩然大波,也足以将514团卷入他们绝对不想涉足的风暴中心。
“这份报告……怎么写?”柯西金挠着头,看着数据板上那些令人不安的画面,第一次感到有些词穷。以往的“艺术加工”经验,在面对这种直指混沌的恐怖真相时,似乎都失去了作用。太过夸张,显得虚假;太过平实,又可能无法引起足够重视,或者……引来杀身之祸。
“如实写。”卡尔团长沉默良久,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但重点要突出我们的‘发现过程’和‘虔诚动机’。”
他解释道:“我们不能隐瞒真相,否则审判庭后续调查发现我们知情不报,我们就完了。但我们可以‘包装’我们的行为。把我们的试探,描述成‘出于对帝皇信仰的坚定扞卫,以及对异端迹象的敏锐洞察’而采取的‘必要且勇敢的侦查行动’。强调我们是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中,凭借坚定的信仰和过硬的军事素养,才成功获取了关键证据并安全撤离。”
“简单说,”戈尔东恍然大悟,“就是把咱们‘作死’的试探,说成是‘英勇’的侦查!把咱们跑路,说成是‘战略性转移以保存关键情报’!”
“没错!”卡尔团长点头,“核心思想就是:我们是一支忠诚、勇敢、且运气不错的侦察部队,我们偶然发现了重大阴谋,并成功带回了证据。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混沌大魔的可能性,我们只提供数据,不做结论,让审判庭的大人物们自己去判断。”
这个思路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于是,一份措辞极其严谨、既揭示了恐怖真相又充分展现了514团“忠诚与勇敢”的战报,在柯西金的妙笔和众人的集体智慧下诞生了。报告末尾,还附上了“炸弹”亲手撰写的一段充满虔诚信徒悲愤之情的控诉(增加了真实感),以及卡尔团长“谦卑”地请求审判庭派遣专业力量净化邪恶的申请。
当“星尘号”终于抵达“不屈之矛”空间站时,他们立刻被如临大敌的海军巡逻队包围。在核实身份(过程极其严格)后,卡尔团长被要求单独前往空间站最高指挥官——一位海军少将的办公室,而514团其余成员和“星尘号”则被暂时隔离。
在气氛凝重的办公室里,卡尔团长面对着面色严肃的海军少将和……一位通过全息投影出现的、身着漆黑长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审判庭代表。
卡尔团长深吸一口气,按照排练好的剧本,以一种混合着疲惫、坚定和后怕的语气,汇报了他们在格里昂四号的“发现”,并呈上了那份关键的数据板。
汇报过程中,海军少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那位审判庭代表则始终沉默,只有投影中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灵魂,审视着卡尔团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汇报结束,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良久,审判庭代表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卡尔少校,你和你部下的发现……非常重要。你们提供的证据,证实了我们之前的某些……猜测。”
他顿了顿,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似乎更加锐利:“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你们在面对如此……异常且危险的存在时,所表现出的……克制、谨慎以及……对帝国国教仪轨的严格遵守。尤其是在与当地势力的接触中,你们很好地把握了分寸,没有打草惊蛇,最终成功带回了关键情报。”
卡尔团长心中一动!审判庭注意到了他们的“虔诚表演”!而且,似乎……很满意?
“根据你们的报告和证据,”审判庭代表继续说道,“审判庭将正式介入格里昂四号事件。净化行动即将展开。”
这时,他的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带着一丝……或许是欣赏?或许是利用价值的考量?
“鉴于你部在此次侦查任务中展现出的……特殊适应性和对异端污染的抵抗能力,”审判庭代表说,“审判庭决定,征调你部加入后续的初步净化先遣队。你们对当地情况熟悉,可以作为向导和支援力量,协助审判庭的特遣队进行先期清理和侦察工作。”
卡尔团长的心脏猛地一缩!加入净化行动?那可是直面混沌的死亡任务!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审判庭代表接下来的话,堵住了他的嘴:“此次行动,将由我,审判官莫迪丝亲自指挥。参与此次行动,是对你们忠诚和能力的最高认可。成功之后,你部此前所有……不合规的记录,将被一笔勾销。并且,审判庭会考虑给予你们……更重要的职责。”
威逼利诱,赤裸裸的威逼利诱!不参加,就是“忠诚度”有问题,之前的事可能被清算;参加,虽然危险,但有机会洗白过去,甚至可能抱上审判庭的大腿(虽然这大腿可能带刺)。
卡尔团长脑中飞速权衡。拒绝是死路一条。参加,虽然九死一生,但……他们514团最擅长的,不就是在这种绝境中找出一条生路吗?而且,有审判庭主力在,他们也许不用冲在最前面?
“能为审判庭服务,是我部的荣耀!”卡尔团长立刻挺直腰板,脸上露出“激动且虔诚”的表情,“第514侦察团,随时听候调遣!”
“很好。”审判庭代表——莫迪丝审判官——的投影微微点头,“详细计划会稍后传达。你们先休整,补充装备。记住,卡尔少校,这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机会。”
通讯结束。
卡尔团长走出办公室,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把消息带回被隔离的部队时,营房内(临时分配的禁闭室)一片哗然。
“操!还要回去?!去那个鬼地方?!”戈尔东第一个跳起来。
“审判庭这是拿我们当炮灰啊!”柯西金也急了。
“南无无量帝皇爷……此去恐是十死无生……”“炸弹”的脸色更加苍白。
“都安静!”卡尔团长低吼一声,压下众人的骚动,“我们没有选择!这是危机,也是机会!”
他扫视着每一张惶恐不安的脸:“听着!审判官亲自带队,主力是审判庭的特遣队!我们只是辅助!我们的任务不是去和恶魔硬拼,是带路、侦察、打杂!我们要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审判庭的大腿,在他们后面捡便宜……呃,是执行辅助任务!同时,把我们‘虔诚可靠’的人设继续演下去!”
“只要我们表现得足够‘有用’且‘听话’,审判庭就会把我们当成好用的工具,而不是随时可以丢弃的炮灰!我们要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洗白我们过去的‘污点’,让审判庭成为我们的‘护身符’!”
这番话,像一剂强心针,让众人冷静下来。是啊,绝境中寻找生机,这才是514团的风格!
“妈的,拼了!”戈尔东啐了一口,“跟着审判官,至少补给肯定比军务部那帮抠门鬼强!”
“说不定还能捞点审判庭的‘高级货’……”柯西金的眼睛又开始放光。
“以正驱邪,吾等……责无旁贷。”“炸弹”也重新握紧了武器,眼神变得坚定。
恐惧逐渐被一种赌徒般的决绝所取代。他们又一次被命运推到了悬崖边,但这一次,他们手中似乎多了一张牌——审判庭的“认可”。
很快,审判庭的补给物资送到了:崭新的、带有防污染涂层的卡迪亚式甲壳甲、精工打造的 hellgun激光枪、高级别的通讯和扫描设备、甚至还有几套用于恶劣环境的封闭式防护服!这些装备,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帝国卫队制式装备都要精良!
看着这些闪闪发亮的新装备,514团的成员们心情复杂。一方面,这确实是保命的好东西;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任务的危险程度超乎想象。
“换装!训练!”卡尔团长下令,“以最快速度熟悉新装备!记住,我们的目标不变——一切为了活着!而这次,活着的关键,在于演好我们在审判官面前的‘虔诚辅助’角色!”
于是,在“不屈之矛”空间站的隔离区里,514团开始了紧张的临战准备。他们穿着审判庭赞助的新盔甲,练习着新武器的使用,同时,不忘反复温习那些国教祷词和礼仪——这一次,他们的“虔诚”表演,将直接关系到审判官对他们的看法,乃至整个团队的生死存亡。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514团这支“杂牌军”,即将与帝国最令人畏惧的暴力机构——审判庭——并肩作战,深入被混沌污染的死亡世界。
前途未卜,但活下去的信念,依旧是他们唯一的指路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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