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刘备那一声“由姜云先生,全权担当”,如同一枚烧红的印信,重重地烙在了这历史性的决议之上。尘埃落定。
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松弛下来。
张飞那张黑脸笑得像一朵绽开的向日葵,他蒲扇般的大手在自己大腿上拍得“啪啪”作响,瓮声瓮气地嚷道:“好!就该让先生去!俺就信先生的,保管把那江东的小子说得服服帖帖!”
孙乾、简雍等一众文臣,此刻看向姜云的目光,已经彻底从最初的审视、中途的惊艳,变成了如今近乎崇拜的敬畏。他们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从一场即将倾覆的暴风雨中靠岸,而姜云,就是那个在最关键时刻,稳住了船舵的定海神针。
关羽抚髯的动作停了许久,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的锐利与审慎,已然化作了深沉的思索与释然。他朝着姜云的方向,微微颔首,虽然未发一言,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代表了这位骄傲的将军,最真诚的认可。
而孙尚香,她站在姜云身侧,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辩论,她仿佛不是参与者,而是一个观众,亲眼见证了这个男人如何以三寸不烂之舌,扭转乾坤,将一盘看似无解的死局,盘活成了对自己一方最为有利的局面。他不仅维护了刘备的尊严,打消了关羽的疑虑,更在无形中,将她二哥孙权的形象,从一个潜在的威胁,塑造为了一个值得合作的、有远见的盟主。
这种智谋,这种手段,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她看着姜云的侧脸,烛火勾勒出他温和而坚毅的轮廓,那张脸上还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苍白,却偏偏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十几年在江东所见识的那些英雄豪杰,与眼前之人相比,似乎都少了些什么。
姜云心中那只一直抱着脑袋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咸鱼小人,此刻终于敢探出头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平了。
‘我的妈呀,总算糊弄过去了。’
‘关二爷这压力测试,简直比后世的老板年终KpI考核还吓人。差点以为今天就要被他那双丹凤眼给凌迟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番操作,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既给足了孙尚香面子,让她成了关键人物,又把刘备这边拔高到了“雪中送炭”的战略合作伙伴高度,顺便还把孙权的心思给摸了个透。’
咸鱼小人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这么一来,到了江东,咱就不是去要饭的,是去当投资人的!身份地位,拿捏得死死的!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谈判小天才。’
就在姜云内心疯狂给自己颁发“奥斯卡最佳剧本奖”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那道一直若有若无,却始终没有离开的视线。他顺着感觉望去,正对上门口处糜竺那双含笑的眼睛。
糜竺不知何时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满面春风,步履从容,仿佛刚刚只是出去透了口气。他先是对着刘备和众将团团一揖,接着便径直走到了姜云面前。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糜竺笑呵呵地拱手,态度亲热得像是在祝贺自家的喜事,“先生此番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不仅为我徐州指明了生路,更立下了不世之功。糜某佩服,佩服之至啊!”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赞赏之意,让周围的文武都跟着点头附和。
姜云连忙还礼,谦逊道:“子仲先生谬赞了,此乃主公英明决断,诸位将军同心戮力之功,云不过是拾人牙慧,不敢居功。”
“哎,先生何必过谦。”糜竺笑着,扶住姜云的手臂,让他直起身来。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从姜云的脸上,滑到了他身旁的孙尚香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
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淡了些许,虽然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却依旧让姜云心中咯噔一下。
“先生此去江东,路途遥远,有孙郡主这般才貌双全的佳人同行,想必能事半功倍。”糜竺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夸了孙尚香,又点明了她的作用。
孙尚香闻言,对着糜竺微微颔首,算是致意。她虽然性情直率,但也知道这位是徐州的大金主,刘备的“大舅哥”,面子上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然而,糜竺的下一句话,却让议事厅里刚刚缓和下来的空气,又变得微妙起来。
“只是……”他话锋一转,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语气却带上了一丝语重心长的味道,“还望先生能早日功成。毕竟,这徐州上下,还有……小环,可都日夜盼着先生早日归来呢。”
他特意在“小环”两个字上,加重了那么一丝丝的音量。
这句话,说得极其巧妙。
表面上,这是臣子对功臣的期盼,是兄长对未来妹夫的关心,充满了人情味。可内里,却是一次不动声色的敲打和提醒。
他在告诉姜云,也同时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孙尚香——你姜云,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你的未婚妻,是我的妹妹,糜环。你此去江东,不过是公干,办完了事,就得赶紧回来成亲。别在外面待久了,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一瞬间,姜云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
他能感觉到,身旁孙尚香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而厅中其他人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关羽抚着长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张飞则挠了挠头,看看糜竺,又看看姜云和孙尚香,那张黑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姜云的咸鱼小人,刚刚躺平的身体“噌”地一下就弹了起来,抱着脑袋哀嚎。
‘完蛋!刚送走一个压力怪,又来一个笑面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大舅哥”不是省油的灯!这话说得,比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还锋利!’
‘这叫什么?前有狼后有虎,中间夹个小老鼠?我太难了!这趟江东之行,还没出发,后院就先起火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催婚”攻势,姜云头皮发麻,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他只能对着糜竺,露出了一个同样真诚而郑重的表情。
“子仲先生放心。云此去江东,只为公事。待孙刘联盟一成,曹贼威胁暂解,云自当即刻返回徐州,向主公复命,也……也不负子仲先生与令妹的厚爱。”
他刻意将“向主公复命”放在了前面,将儿女私情放在了后面,以此来表明自己“公事为重”的态度。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回应了糜竺,又没把话说死。
糜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姜云的肩膀:“好,好!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先生此行,耗费巨大,我糜家愿再出钱粮五万,兵甲三千,以助先生此行!只当是,提前为先生和小环,备下的一份心意。”
说着,他便转身向刘备复命去了,留下姜云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只黄连味的哑巴亏。
‘好家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这是给了我一堆金元宝,然后在我脖子上又套了一圈绳索啊!’姜云内心哀叹,‘这下好了,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这婚要是不结,我成什么了?三国第一渣男兼诈骗犯?’
刘备自然乐见其成,当即对糜竺大加赞赏。一场小小的风波,就在这金钱与承诺的交织中,被暂时压了下去。但姜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和糜家这门亲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开。
议事继续。
既然使节人选和战略方针都已确定,接下来便是讨论具体的执行细节。
刘备看向姜云,问道:“先生此去,路途艰险,曹操的探子必然遍布沿途。安危之事,不可不虑。先生以为,该当派遣何人护卫?”
这正中姜云下怀。他知道,这是他建立自己嫡系力量的绝好机会。
他躬身道:“主公,此行不宜张扬,护卫人选,在精不在多。云以为,只需一小队精锐护送即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武将的行列,最后说道:“云斗胆,想向主公讨要两人。”
“哦?先生请讲。”刘备饶有兴致。
“其一,是新近前来投奔的赵云,赵子龙将军。”姜云说出了第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一出,众人皆不意外。赵云武艺高强,为人沉稳,又是新投之人,与各方势力牵扯不深,由他护卫使节,再合适不过。
刘备当即点头:“善!子龙忠勇无双,有他护卫,我心甚安。”
姜云接着说道:“其二,云想在投降的曹军和雷薄旧部中,挑选一人。此人需孔武有力,且对水性熟悉者为佳。一来可以充当护卫,二来若遇水路,亦可为向导。”
这个要求,就让众人有些意外了。关羽和张飞的眉头都微微皱起。那些降兵,成分复杂,忠诚度堪忧,姜云为何要从他们之中选人?
刘备也有些迟疑,但他对姜云的信任已经达到了顶峰,只是问道:“先生可有人选?”
姜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选拔亲卫队时,力能扛鼎的黑面虬髯大汉。
“确有一人,名叫周仓。此人原为黄巾余部,后流落江淮,颇通水性,且为人忠义,是可用之才。”
刘备沉吟片刻,既然姜云已经点名,他便不再多问,朗声道:“好!就依先生所言!使团队伍,便由先生与孙郡主领衔,赵云为副使兼护卫统领,周仓随行护卫。另选精兵五十,皆听先生号令!即刻整备,三日后出发!”
“诺!”
满堂文武,轰然应诺。
一场关乎徐州生死存亡的会议,至此终于落下帷幕。
姜云领了将令,走出议事厅,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让他因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而有些发烫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抬头望向夜空,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大地。前路,是波涛汹涌的长江,是深不可测的江东,是那个年仅十九岁,却即将搅动天下风云的孙权。
而身后,是刚刚安定下来的徐州,是无数双期盼的眼睛,是刘备沉甸甸的托付,还有……甄姬、蔡文姬、糜环,以及那个不知会如何想他的袁瑶。
这趟江东之行,他不仅要带回一个联盟,更要在这乱世的棋盘上,为自己,也为她们,落下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纷杂思绪都压入心底,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
去江东!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