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那块砖,裂口像被无形的嘴咬开,边缘翘起半寸,露出底下黑线缠绕的机关核心。
我没时间解释。
一把将矿泉水瓶塞进他手里,瓶底还沾着刚才气运雾凝成的薄膜,热得发烫。我蹲下,用瓶盖金属边压住裂缝,震感顺着瓶身传上来——三下短,两下长,是商会夜巡的鼓点变种。他们把整个镇子的地脉改造成共振阵,靠节奏触发机关,就像老式密码锁,输入正确序列才能引爆。
但现在,鼓点乱了。
因为我在用指尖敲瓶身,叮、叮叮、叮——不规则节奏打乱了信号同步。地底震动停了半秒。
“别抬脚。”我盯着他脚底,“你动一下,就是开机指令。”
他咬着牙,额角青筋跳了跳,短匕横在胸前,刀身那道裂痕正对着裂缝里渗出的油光。这把刀不是凡铁,能导气,也能引火。
我抬头看天。
正午日头悬在巷口残墙上方,影子缩成一团,刚好卡在第七步的位置。之前我们靠踩影子避开感应区,现在影子断了,但光还在。
“听着。”我抓起他的手腕,把瓶子反扣在他掌心,“等我数到三,你把瓶口对准那道缝,倒转九十度。”
“为什么?”
“因为瓶子会聚焦阳光,烧断引脉丝。”
“可那是黑线,不是绳子。”
“但它导油。”我指了指地缝里泛光的液体,“他们用油做介质传输能量,就像电路板上的铜线。你只要让火顺着线烧下去,就能反向引爆地底蓄能池。”
他眼神晃了一下。
不是不信,是不敢信。一个瓶子,半口水,能救我们?
我懂。
这时候最怕的不是死,是希望。
希望落空比直接摔死还疼。
“你信不信我?”我盯着他。
他没说话,但手没松。
这就够了。
我退后半步,调整站位,让阳光穿过瓶底曲面,在裂缝上方聚成一点刺眼的光斑。瓶壁那层气运膜微微震颤,像是在共振。好家伙,连老天都在给彩蛋。
“一。”我开口。
他手臂绷紧。
“二。”
头顶陶罐残片突然震动,磷丝从碎瓷里爬出,像活虫一样朝我们飘来。他们察觉了。
我加快语速:“三!”
他猛地翻腕,瓶口朝下。
光斑瞬间压进裂缝。
滋——
一股黑烟从地底窜出,带着焦油味。紧接着,整条街的黑线开始发红,像通电的钨丝。我拽着他往后跳,落地时顺势滚了半圈。
轰!!!
井口方向炸开一团火球,气浪掀翻半堵墙。三个人影从井壁暗格里飞出来,砸在巷子对面,全是黑衣,胸口印着商会标记,现在被烧得焦黑,躺在地上抽搐。
机关反噬。
他们设局想烧死我们,结果火源倒灌,把自己点了。
我撑着膝盖喘气,后背湿透,冷汗混着灰土往下淌。刚才那一下,赌的是引脉丝的传导方向和油料饱和度。要是瓶子聚光慢半秒,或者他翻瓶角度歪一点,现在躺地上的就是我们。
巷子里安静了。
风重新吹进来,卷着灰烬打转。那些磷丝全烧没了,陶罐碎成渣,地砖裂得像干河床。只有井口那堆青铜齿轮还在冒烟,卡在半开状态,齿轮缝里夹着半截烧断的黑线。
我走过去,捡起矿泉水瓶。
瓶身裂了道缝,水漏光了,但内壁那层膜还在,微微发亮,像存了点数据残渣。我把它塞回背包,顺手扯了块衣角包住短匕刀柄。这把刀不能丢,它是下一个世界的钥匙。
抬头看天。
云散了,阳光直直照下来,晒得人脸发烫。我眯眼看了会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露脸。
商会派来的,全是替死鬼。真正下命令的人,一直躲在幕后看戏。
“你刚才……”教主站到我旁边,声音有点哑,“真的算到了?”
我摇头:“不算,是试出来的。”
“那你也可能错。”
“对,所以我只让你们做最简单的动作——倒瓶子,踩影子,别想太多。”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还在抖。
“可我还是怕。”
“怕就对了。”我拍了下他肩膀,“不怕的人,早死了。”
他抬头看我,眉心红印淡了点,但没灭。
这才是最难搞的。
系统要我阻止他黑化,可人心不是代码,删一行就能改命运。你现在救他一次,他将来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还是走上那条路。
但至少今天,他活下来了。
而且是靠自己。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烧变形的铜片,上面刻着半个符文,像是某种阵法编号。翻过来,背面有划痕,三道短,一道长——又是鼓点节奏。
我把它塞进背包夹层。
这些东西,以后有用。
“走吧。”我说,“这地方待不得。”
他没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用火?”
我脚步顿了顿。
知道?哪能啊。我只是知道,所有机关的本质都是输入输出。你给它一个信号,它就得执行一段程序。而程序,总有漏洞。
就像当年我在信息保卫中心,追查那个跨境数据劫持案。对方用三百个跳板服务器伪装位置,搞得全网以为攻击来自南极。结果我顺着一条日志里多出来的空格符,顺藤摸瓜找到真机房——就在城东废品站,空调外机都没装。
人算不如天算?扯淡。
天算也是算。
只要你会解码,哪儿都有后门。
“我不知道。”我往前走,“我只知道,他们太依赖节奏了。一有意外,就乱套。”
他跟上来,脚步比刚才稳。
巷口塌了一半,碎石堆得像小山。我爬上去了,回头伸手拉他。他抓得紧,掌心全是汗。
翻过去,外面是条荒街,没人,也没声音。
我站在路口,左右看了看。
左边通镇外,右边通市集。按常理该走左,但我记得昨晚那个挑水汉子,是从右边回来的。他肩上麻袋破角,布丝和引脉丝一样。
说明右边有暗道。
“往右。”我说。
他皱眉:“那边……不是刚炸过?”
“正因为炸过,才安全。”我拍了拍裤腿灰,“他们以为我们死了,不会留人守尸。”
他没再问,跟着我走。
走到半路,他忽然说:“你不是一般人。”
我没停步:“谁是一般人?”
“你会的东西……太多了。”
我笑了下:“我就是个修电脑的,碰巧懂点电路。”
他没接话。
风吹过街角,卷起一撮灰,像雪。
我摸了摸背包,干扰器还在,系统界面依旧蓝屏。但没关系,我现在也不靠它活了。
许释然,退休黑客,现役补丁。
修的不是电脑,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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