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义弘的命令,如同最后一道冰冷的铁幕,笼罩了残破的“神嗣号”。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没有对生的眷恋,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接受最终命运的沉寂。这艘曾经代表日本最高科技结晶的巨舰,此刻变成了一座漂浮的、正在缓慢死亡的钢铁坟墓,而墓中的居民,正在为自己举行最后的仪式。
集结残部。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不再是战斗警报,而是低沉、悠长、如同送葬钟声般的“玉碎警报”。这声音穿透层层甲板,传入每一个尚存一息的船员耳中。
医务室里,缠满绷带的伤兵挣扎着推开医护人员,摸索着寻找还能使用的武器,或是艰难地爬向最近的战位。
损管队员们放弃了对千疮百孔的舰体的无望维修,聚集到尚存的武器控制台或通道隘口,准备进行最后的接舷防御。
引擎室和动力区的技术人员,则忠实地执行着最后一道指令——将反应堆残余的能量,不顾一切地过载输出,导入舰首那门已经严重受损的冲击炮,为最终的撞击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舰内通道中,幸存的船员们默默地汇合。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踉跄的脚步声,以及液体滴落在甲板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们的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疲惫,以及一丝被武士道精神强撑起来的、近乎偏执的决绝。士气,并非高昂,而是一种陷入深渊后的死寂。这不是为胜利而战,而是为死亡而战。
岛津的巡行。
岛津义弘离开了死寂的舰桥,在副官的陪同下,缓慢地行走在主要舱段之间。他走过布满焦痕和尸体的通道,走过闪烁着电火线的控制室,走过挤满了沉默船员的集结区。每到一个地方,他并不发言,只是用那双深陷的、却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眼睛,深深地注视每一个能与他对视的船员。
他的目光,是一种无声的拷问,也是一种最后的认可。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一种属于军人的、冰冷的共赴黄泉的默契。一些年轻的船员在他的注视下,身体微微颤抖,但最终,还是艰难地挺直了脊梁,哪怕这脊梁即将在下一刻折断。
最后的准备。
在最大的一个集结区,大约百余名残存的官兵聚集在一起。武器官将仅剩的轻武器分发下去,大多是手枪和军刀。对于即将到来的撞击,这些武器毫无意义,它们更多的是一种象征,一种武士身份的最终确认。
有人开始默默地擦拭军刀,有人将家人的照片看了一眼后撕碎,有人拿出写好的遗书塞入怀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壮。
岛津走到众人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缓缓拔出自己的佩刀——一把传承自古流的武士刀。刀身在应急灯下反射出凄冷的光泽。
“诸君,”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今日,我等将践行武士之道,以身为刃,彰显帝国荣耀。黄泉路上,我等同行!”
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更深沉的寂静,以及一些压抑的、最终释然的抽泣声。
目标的锁定。
导航官将最后的计算数据输入系统。“神嗣号”残存的姿态调整推进器开始喷射出微弱的火焰,庞大的舰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将舰首对准了远方那个如同山岳般迫近的身影——“赤龙号”。
舰首冲击炮的充能指示灯发出不祥的、忽明忽暗的红光,显示着能量正在极不稳定的状态下汇聚。
“神嗣号”化身为一颗巨大的、决死的导弹。岛津义弘,这位最后的武士,将带领着他的部下,进行一场注定无法生还、也注定无法真正击败对手的冲锋。这是武士道的绝唱,是军国主义幽灵最后的疯狂舞步。悲凉、残酷,且毫无意义。
“赤龙号”的观测窗后,李云舟舰长和他的官兵们,沉默地注视着这艘拖着残骸和火焰、执拗地冲向自己的敌舰。他们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对敌人这种疯狂行为的凝重,以及对生命如此逝去的、一丝淡淡的悲哀。
最后的对决,即将以最惨烈的方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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