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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行赤红与深紫交织的词条,像一根烙铁,狠狠烫在陆羽的视网膜上。
【死亡威胁(赤红)】。
这一刻,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所带来的剧痛,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一种比伤口更深、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家,这个本该是最后避风港的地方,已经被那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吐上了信子。
“大人!您……您流了好多血!快,快进来!”老仆陆安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纯粹的惊骇与心疼。
陆羽的目光从那刺眼的系统面板上移开,落回陆安那张惶恐的脸上。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尚且完好的右手,紧紧抓住了陆安的手臂。
“安叔,别慌。”他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小伤,不碍事。扶我进去,不要声张,关好门。”
“哎……哎!”陆安连声应着,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将陆羽扶进了院子。
厚重的府门“吱呀”一声关上,将外面的夜色与窥探的目光彻底隔绝。
客厅里,陆羽坐在太师椅上,陆安手忙脚乱地找来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烛火下,那翻卷的皮肉和被鲜血浸透的青色官袍,显得触目惊心。
“嘶……”
当烈性的金疮药粉末撒上伤口时,即便是陆羽,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个天杀的……”陆安一边笨拙地为他包扎,一边老泪纵横。
陆羽没有立刻回答。他任由那股剧痛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让大脑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他看着陆安,看似随意地问道:“安叔,今天……家里来过什么人吗?”
陆安包扎的手猛地一抖,眼神瞬间变得躲闪起来,那份【极度恐慌】的情绪,几乎要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没……没有啊,和平时一样,没人来过。”他低下头,不敢与陆羽对视。
【被迫的沉默(灰)】。
陆羽心中了然。敌人用的是最经典、也最有效的手段——恐吓家仆,制造内鬼。他们未必需要陆安做什么,只需要这份恐惧本身,就能成为套在陆羽脖子上的一道无形枷锁。
他没有再逼问。对一个忠心耿耿却胆小怕事的老人来说,逼问只会加剧他的恐惧。
“安叔,这金疮药不好,药性太烈。”陆羽换了个话题,语气缓和下来,“城东‘仁和堂’的白药听说效果最好,你连夜去帮我买一些回来。多带些钱,不管多贵都要买到。天亮前回不来也没关系,安全第一。”
“可是大人您的伤……”陆安一脸担忧。
“我这伤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陆羽扯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倒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可不想你出什么事。去吧,路上慢点,别走小路。”
这番话半是借口,半是真心。他必须立刻将陆安这个唯一的弱点,从这个危险的漩涡里摘出去。
陆安看着陆羽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拗不过他,只能揣上钱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院门再次关上,这一次,整个陆府,只剩下陆羽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左臂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他却仿佛感觉不到。
愤怒、后怕、以及一股被逼入绝境后,从骨子里升腾起来的狠戾,在他胸中交织翻滚。
周兴,孙茂德。
你们不仅想要我的命,还想用我身边的人来恐吓我。
很好。
你们以为,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以任由你们揉捏?你们以为,派几个杀手,闯一次空门,就能让我屈服?
陆羽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前世作为情感博主,他最擅长的,就是分析人性,预判行为,操纵情绪。而此刻,他要操纵的,是这群自以为是猎人的酷吏们的——恐惧与贪婪。
你们怕我查出真相,所以要杀我灭口。
那么,我就给你们一个“真相”。
一个你们不得不信,一个你们必须用尽全力来扑灭的“真相”。
他闭上眼睛,大脑这台超级计算机开始高速运转。
大理寺卷宗库里的每一页纸,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阿史那·蒙案、西市胡商纠纷案、军械失窃案、无名浮尸案……
那枚刻着火焰与弯刀纹章的令牌,是最大的变数,也是最大的机会。太平公主这条线,暂时不能碰,太过危险。但“无名浮尸案”本身,却是一个绝佳的诱饵。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首先,他要让敌人相信,自己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从那堆故纸堆里,找到了足以致命的线索。
其次,他要让敌人相信,这个线索指向的不是他们,而是另一个他们同样惹不起、或者说更愿意看到其倒霉的人。这样,他们才会从单纯的“杀人灭口”,转变为“杀人夺功”。
最后,他要设定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引诱他们主动出击。而那个地点,将会是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狩猎场。
陆羽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再无一丝迷茫,只剩下猎人般的冷静与专注。
他走到书案前,忍着痛,铺开一张纸。他没有写信,也没有拟定什么奏章。
他开始画画。
凭借“过目不忘”的能力,他精准地将那具无名浮尸的几个关键特征,以及那枚铜质腰牌的图样,分毫不差地复制在了纸上。
做完这一切,他吹干墨迹,小心地将画纸折好,贴身藏起。
接着,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看似普通的《山海经》,翻到某一页,用指甲在几个毫不相干的字上,轻轻划下印记。
一个地点,一个时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彻底放松下来,任由疲惫与剧痛将自己淹没。
……
第二日,清晨。
侍御史陆羽遇刺受伤的消息,像一阵风,悄然在长安城的官场上流传开来。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中观望,有人则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事件的主角陆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依旧准时出现在了御史台。
他一上午都在自己的公房里整理文书,对所有前来探望或试探的同僚,都只用“夜路湿滑,不慎摔伤”八个字来搪塞。
他越是如此轻描淡写,别人就越是觉得其中必有内情。
到了下午,陆羽提前离开了御史台,没有回家,而是慢悠悠地晃进了一家位于西市入口处的茶楼。
这家茶楼名为“闻语轩”,不大,也不算高档,却是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汇集之地,更是许多低阶官吏与各方势力眼线交换信息的着名据点。
陆羽挑了个靠窗的僻静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粗茶,一边小口喝着,一边看似无聊地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他知道,从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至少有三双眼睛,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很好,鱼儿开始对饵料产生兴趣了。
他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茶博士过来续水的时候,陆羽状似无意地从怀里掉出了一本书。
正是那本《山海经》。
书掉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好翻开到了他做过记号的那一页。
陆羽“哎呀”一声,略显笨拙地弯腰去捡。
邻桌一个看似在打盹的、穿着灰色短衫的汉子,眼睛的余光,精准地扫过了那几个被指甲划过的字。
“平康坊,西,第三巷,戌时。”
那汉子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陆羽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邻桌竖起耳朵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的,差点误了大事……那家伙,可千万要准时到啊。”
说完,他将茶钱压在杯底,起身离开了茶楼。
在他走后,那名灰衣汉子又坐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拐进了茶楼后巷,消失不见。
夜色,渐渐降临。
陆羽独自一人坐在清冷的家中,左臂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
他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今夜,他既是猎人,也是诱饵。
他不知道自己布下的这个简陋陷阱,会钓上来一条什么鱼。是周兴的走狗,还是孙茂德的爪牙?
亦或是……一条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来自更深水域的毒鲨?
他将手,缓缓按在了桌案下,一柄从缴获的刺客身上得来的、闪着幽光的匕首,静静地躺在那里,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安定了几分。
戌时,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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