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寂静,唯有晚风拂过花木的飒飒声。
太平公主僵在原地,那双因怒火而燃烧的凤目,此刻只剩下惊愕与茫然。她脑中反复回响着陆羽最后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滔天巨浪。
一支……只听命于她,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军队?
这六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怒火与屈辱,只剩下一种近乎战栗的渴望。她生于帝王家,见惯了权力的更迭与血腥,比任何人都明白,军队,意味着什么。
那是安全感,是话语权,是能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真正底气。
“你……”太平公主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你此话当真?”
她头顶的情感词条剧烈地变幻着,那刺目的【暴怒】与【屈辱】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de是【惊疑(黄)】、【渴望(赤金)】、【警惕(蓝)】交织成的复杂光晕。
“公主殿下,在我这里,从无戏言。”
陆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没有再逼近,而是转身,悠然地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仿佛这里不是一触即发的修罗场,而是他家后院的纳凉之地。
“默啜可汗要娶大周的公主,这是阳谋,是将军。我们若直接拒绝,便是给了他最好的开战借口。”陆羽伸手,示意太平也坐下。
太平公主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被他话语中的内容所吸引,缓缓坐在了他的对面。石凳冰凉,却远不及她此刻内心的波澜。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嫁?”尽管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测,但说出这句话时,太平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嫁,当然要嫁。”陆羽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
太平公主猛地抬起头,眼中刚刚熄灭的火苗险些又要窜起。
陆羽却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但不是你嫁。也不是现在就嫁。”
他看着太平公主迷惑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像一只准备偷取整个鸡笼的狐狸。
“这叫,偷天换日。”
“首先,母后会‘欣然’应允这门亲事,并昭告天下。如此一来,默啜可汗便失了发兵的道义。他求亲,我们应允,仁至义尽。他若再动干戈,便是背信弃义,草原诸部,谁还会真心跟着一个言而无信的可汗?”
太平公主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第一步的妙处。这是在政治上,先将对方一军。
“可人总是要送过去的,他要的是我,李令月。”
“没错,所以,母后会为你准备一份‘史无前例’的嫁妆。”陆羽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这份嫁妆,不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朝廷会册封公主为‘镇国太平公主’,食邑三千户,并赐开府建衙之权。这是给你名正言un的地位,让你不再仅仅是皇帝的女儿,而是一位拥有实际权力的亲王。”
太平公主的呼吸一窒。开府建衙,这是皇子才有的待遇。
“第二,以公主即将远嫁和亲,需彰显大周国威为由,特许公主组建一支三千人的‘凤驾亲军’,护卫公主远行。这支军队的兵员、将领,由你亲自挑选,钱粮,就从‘靖边债券’所筹之款中拨付。对外,这是你的嫁妆,对内,这是你的私军。”
“轰”的一声,太平公主只觉得脑海中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她死死地盯着陆羽,仿佛要将他看穿。将组建私军这种犯忌讳的事情,用“和亲嫁妆”的名义包装得如此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第三,”陆羽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亲的队伍,从洛阳走到边境,要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路上会不会遇到水土不服?会不会因为礼仪繁琐而耽搁?凤驾亲军的训练,是不是需要时间?这其中的变数,可就太多了。”
他没有说得太透,但太平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是一招绝妙的缓兵之计。
明面上,大周答应了和亲,给足了默啜面子,让他无法立刻发作。暗地里,却利用这个“和亲”的由头,为太平公主争取到了建军、开府的实际权力。
等这支军队练成,等时间拖得足够久,草原上的局势,谁又能说得准呢?
届时,或许都不需要一个假的太平公主去和亲,默啜可汗自己,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这哪里是偷天换日,这分明是空手套白狼!不,是把对方用来打自己的棍子,抢过来,变成自己的剑!
“好……好一个偷天换日!”太平公主喃喃自语,看向陆羽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钦佩、甚至是一丝畏惧的复杂情绪。她原以为陆羽只是个智计百出的权臣,此刻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疯子,一个能将整个天下都当成棋盘来布局的绝代棋手。
【叮!目标人物“太平公主”情感状态发生剧烈转变!】
【当前情感】:【钦佩(深紫)】、【狂喜(赤金)】、【共谋(暗金)】
【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20。】
【羁绊链接“天之骄女”获得强化,解锁新特性:权力共鸣。当您与太平公主共同谋划权力相关事宜时,思维敏锐度小幅提升。】
陆羽心中微微一笑,负好感度终于开始转正了。这次的情感投资,回报惊人。
“可母后……她会同意吗?”太平公主很快冷静下来,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太冒险了。”
“陛下会的。”陆羽笃定地说道,“因为这个计划,给了她想要的一切。保全了大周的颜面,化解了眼前的战争危机,最重要的是,安抚了她最心爱的女儿,并给了你一份足以自保的力量。这是一举三得。”
他看着太平,话锋一转:“而且,这件事,需要公主亲自去向陛下哭诉、去求。你要表现出为了大周,宁愿牺牲自己的‘委屈’与‘决绝’,然后再‘不经意’间,提出这些看似是为了保全自己颜面,实则是为了攫取权力的条件。”
太平公主的凤目亮了起来。她明白了,这不仅是一个计划,更是一场表演,一场她和陆羽联手,演给武则天,演给满朝文武,演给天下人看的大戏。
而她,将是这场大戏中,最引人注目的主角。
“我明白了。”太平公主缓缓站起身,她身上的颓丧与怒火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与斗志。
她绕着石桌,踱了两步,忽然停下,转头看向陆羽,问出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
“这支‘凤驾亲军’,谁来统领?你手下,可有信得过的人?”
陆羽笑了。他想起了昨夜那顿鹿肉宴,想起了那个豪勇耿直的王孝杰,和那个沉稳坚韧的娄师德。
“公主殿下,我不仅有人,还有两位。一位是能冲锋陷阵的‘猎人’,另一位,是能固守城池的‘磐石’。他们,会成为你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
太平公主的心,彻底定了下来。她发现,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
庭院里的气氛,不知不
觉间,已经从剑拔弩张,变得有些微妙。月光下,一男一女,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明明是臣与君,却更像是一对分享着惊天秘密的共犯。
“最后一个问题。”太平公主凝视着陆羽,夜色也无法掩盖她眼中的灼灼光华,“你说,嫁的不是我。那……你要牺牲谁,去当那个假的‘李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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