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不吭声了,赵砚笑了,几个回合他把她诈出来了。
他回原位坐好,打开她的手,把发簪还给她。
“无论怎么说,都非常感谢柳姑娘你救了我,哪怕你是特意寻我而来。”
柳絮紧紧抓着发簪:“你怎么知道的?”
赵砚又从胸口摸出一截绢信,上面落字如是:军中瘟疫蔓延,病死严重,只能固守。军器不足,临安眼线众多,需从川中发货。
柳絮看着绢信最后陈亦安的代号署名,久久没有眨过眼睛。
陈亦安是她爹爹陆秀夫的左将军,也是她的心上人。
两年前国门临安被蒙古踹了之后,左丞相陆秀夫带着几岁的赵家皇帝沿海逃亡,右丞相文天祥则留下来跟元兵谈判议和。
但是元兵出尔反尔,对文天祥招降不成,就要杀之。文天祥抵抗不及,只得一路厮杀周旋,现在被困于船奥,一心都想复兴宋朝。
现在大半疆土已被蒙古侵占,全国各地基本只有陆秀夫和文天祥这两股力量,还能扶持住他们摇摇欲坠的国家。
陆秀夫带着皇室成员漂泊在海上,文天祥带着子弟兵抵抗在山间,他们两个人,对飘散着的宋人来说,一个是旗帜,一个是脊梁。
救国的路道阻且长,但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们热血沸腾,死而后已。
救国的路步步坎坷,朝廷不像朝廷,子民不像子民,没有身份的悬殊,只有目标的统一,相互融合在一起,誓要炸开一朵血染的花。
柳絮把绢信揣进心窝,放在心头最暖和的那个位置,绢信上有她心上人的代号署名,她像护着她的心上人那般小心翼翼。
而后仰了仰头,把憋着的眼泪给倒回去,全盘说出。
“两年前,陈亦安先保护朝廷出海,后又去营救被元兵围困的文天祥,不料同时间四川遭到屠杀,文天祥带兵去营救,从而也彻底惹恼了忽必烈,发重兵追杀,被围困之中,军中染上瘟疫。
无奈之下,陈亦安只得向你发出求救,也知道你一定会救,因为你曾出资给朝廷的利息,高于天际,无人还得起。
我乃一女子,不方便留守军中,只得四处流浪。
我本信你,寻你到四川,无意救下你的命,再跟着你的足迹来到临安,只为隐匿暗处,看你护你,怎样跟忽必烈打响商场的第一战。
没想到一个戏班子的突然出现,会让我们提前相遇。
这世道飘零的孤魂太多了,我找不到凌丁的真正归宿在哪,我知道你收留她在翁厨肯定有原因,但我不敢赌博,因为这战不成,我们将面临亡国。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我要通过你来看清她的真面目,我要明白你的下一步究竟是要做什么?”
“亡国”这两个字非常沉重,哪怕柳絮竭力平静地说,赵砚竭力平静地听,都还是忍不住闪出一抹悲色。
赵砚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说出。
但对凌枝,他无可奉告。
今晚的事非但没有让他查出凌枝什么来,反而让他对凌枝生出了一分愧疚感。
柳絮亦是,这世道孤魂太多,不是谁都能有归宿,四川那么大,有一座他们不知道的名为“凌霄”的山,也很正常。
再者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们全然没发现凌枝有哪不对,除了伪装的男儿身。
散时,赵砚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对玉书玉米?”
“你呢?”
赵砚没回答,但满目温柔友善。
柳絮一下笑了,他们几个就是因为一件善事相遇,善良遇到善良,温柔遇到温柔,突然觉得人间好值得。
——
大门口,吵吵嚷嚷。
凌枝这才知道,先前赵砚给阿彪吩咐的内容是什么,就是故意放她出去追踪赵砚,然后现在又不让她走。
赵砚远远地就看到了凌枝背着书包,左右拉着孩子,跟不放行的阿彪争吵。
“东家。”
随着阿彪的尊喊,凌枝才把目光对向赵砚,痛恨之中,一贯钱丢了过去。
赵砚垂眸看下手中的钱:“你这是做什么?”
“两清,分道扬镳!”凌枝气势汹汹,像是吞了几万吨火药。
“你要离家出走?”
“什么家?这不是我的家!我们是雇佣关系,我现在已经解除了这种关系!”
“不行,太晚了。”
“凭什么不行?总比你大晚上的要掐死我好!”
赵砚无法言说,目光晃了晃,晃到两个小孩迷茫的脸蛋,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抱起,径直往南苑大门口走。
“喂!”凌枝没想到他来这一招,忙不迭追去。
赵砚抱着两个孩子总归走不快,好在他臂力惊人,无论凌枝怎么跳着抢,拖着拽,他都受不到干扰,顶多偶尔像玩老鹰抓小鸡那样躲一下。
画风不大对。
阿彪和其余守卫不禁都露出了奇怪的反应,那画面颇像妻子要离家出走,丈夫扣留孩子以作挽留,可是,又跟玩儿似的。
哪儿不对呢?
纯儿在窗户口看到底下的这一幕,又骂又惊讶:“你龙阳癖啊?!”
同样在窗户口偷看的柳絮,被纯儿搞得一惊,丢出两个字:“白痴。”
唰一下,一把剑钉到了柳絮的窗户框上,吓得柳絮一个抖嗦。
随后几声咚咚咚,柳絮打开门,纯儿气鼓鼓地走进来,抽走了她的剑,气鼓鼓地走出去。
柳絮:“……”
赵砚把孩子抱到二楼房间,然后迅速关门,抽了房锁。
凌枝去抢,但她哪里是他的力气,眨眼工夫,非但钥匙没抢到,自己还被丢回房间了。
赵砚用后肩抵闭房门后,走到她的身边。
他知道她在气头上,什么道理也听不进去,身形弯曲些许,语调轻轻地道:“你闹脾气的样子,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对,我就是个女人!”
凌枝气呼呼地扫一把脸上凌乱掉下的碎发,无所畏惧:“爹妈生成这个样子,我能有什么办法?但我这个样子,就活该被你们利用,然后被你掐死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有苦衷的?”
“你有苦衷为什么要掐死我?”凌枝鼓大眼睛反问,彷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赵砚无言反驳,不知不觉腰弯得更深,语调越发轻柔:“很委屈?”
“不然呢?”凌枝气得都要喷出唾沫了。
赵砚亮出自个儿的手背:“那我呢?不也是被你抓出伤痕来了的吗?”
凌枝一瞧,赵砚手上有好几道血印,都是她被掐脖的时候反抗造成的。
想到这一幕她更来气,拳头攥紧,腮帮子都咬出了青筋来。
“你给我滚出去!”
赵砚被撵出去了。
凌枝把房门死死内锁,然后坐上床铺,委屈的面容终究还是呈现了出来。
她就是个女人啊,这个世界她玩不转,他妈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处处小心翼翼,还是被人当了枪使,她被吓得半死,他妈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门外走廊有灯光,房门底部有缝隙,有个影子在那出现了两次。
凌枝不知道那人要干嘛,反正孩子被扣下了,她走不了,就盯着那个地方看。
终于,影子在第三次出现的时候,有了别的动静。
“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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