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茶馆的喧嚣被抛在身后，王凡带着孙大力和柳小翠快步穿行在黑岩城的夜色里。
华灯初上的街道本是热闹的，可赤阳宗周焱那嚣张的嘴脸，还有钱掌柜那句“金丹长老在城外坐镇”，像两团阴云压在三人心头，连周遭的烟火气都染上了几分焦灼。
“小师叔，就这么走了？也太憋屈了！”孙大力瓮声瓮气地抱怨，蒲扇大的拳头攥得咯咯响，铜铃大的眼里还燃着怒火——周焱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实在让人窝火。
柳小翠紧紧抱着王凡的胳膊，小脸鼓得像只气鼓鼓的河豚：“就是！那个姓周的眼神贼溜溜的，一看就没安好心！还有钱胖子说的金丹长老…该不会是赵无极那老混蛋亲自来了吧？”
“十有八九。”王凡的声音透着寒意，脚步又快了几分，“在城里冲突，只会让他们抓到把柄。回宗门，见师尊，才是正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几道身影像骨之蛆，不远不近地跟着，显然是赤阳宗的眼线。
怀里的火羽（原赤霄）似乎也察觉到紧绷的气氛，乖乖缩在衣襟里，只露出一双赤金色的小眼，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阴影，没了先前的活泼。
三人一鸟的速度极快，穿过喧闹的坊市，直奔内城的黑岩门山门。
那山门是整块黑曜岩雕成的，巨大得像一头伏卧的巨兽，在夜色的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透着巍峨与肃穆。
守门弟子见王凡亮出内门令牌，又看到孙大力和柳小翠，立刻恭敬地放行，眼神里还藏着几分惊讶。
一踏入山门范围，浓郁的土属性灵气扑面而来，带着山石般厚重安稳的气息，王凡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身后那些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在山门阵法的隔绝下瞬间消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斩断。
“直接去磐石殿。”王凡沉声道。磐石殿是宗主处理事务和静修的地方，此刻唯有见师尊，才能定下心神。
沿着蜿蜒的青石阶向上疾行，沿途遇到不少晚归或值夜的弟子。
有人认出王凡，先是满脸惊愕，随即爆发出掩饰不住的惊喜，纷纷驻足行礼。
“王师叔祖！”
“您回来了！太好了！”
“我就说师叔祖吉人天相！”
低低的议论声在人群里传开，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王凡只是微微颔首，脚步未停。孙大力昂首挺胸跟在后面，满脸与有荣焉；
柳小翠则紧紧拽着王凡的袖子，小脸上满是安心——回到宗门，就像回到了最坚实的后盾旁。
磐石殿坐落在主峰半山腰，通体由深灰色岩石砌成，没什么花哨的装饰，却透着一股镇压山河的磅礴气势。
“殿门前，两名筑基期守卫弟子肃然而立，气息沉稳，见到王凡，立刻躬身行礼！”
“王师叔，宗主正在殿内。”
“有劳通禀，弟子王凡求见师尊。”王凡抱拳还礼。
李石快步入内，片刻后，殿内传来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带着金石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穿透殿门：
“是凡儿？进来。”那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沉在深潭里的暖石。
王凡深吸一口气，对孙大力和柳小翠道：“你们在此等候。”
随即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踏入磐石殿。
殿内比外面看着更宽敞高阔，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石灯散着柔和的光，照亮中央区域。
地面是未经打磨的天然岩石，带着粗粝的触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土腥气，还萦绕着一种奇异的律动，像大地的心跳。
大殿尽头的石案后，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精瘦，穿一身灰布袍子，头发用木簪随意束着，露出宽阔的额头和刀劈斧凿般的脸庞。
最醒目的是他的骨节粗大，布满老茧，此刻正搭在石案上，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远山传来的鼓点。
他便是黑岩门宗主，王凡的师尊，石敢当。
石敢当的目光落在王凡身上，那目光不锐利，却像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王凡觉得自己像被山岳注视的石子，所有心绪都无所遁形，一股源自心底的敬畏油然而生。
“弟子王凡，拜见师尊！”王凡双膝跪地，行了大礼。他感觉到师尊的目光里，有审视，有关切，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弛。
“起来吧。”石敢当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活着回来就好。炼气五层，根基还算扎实。黑风山一行，是劫难，也是磨砺。”
“ 王凡依言起身，垂手恭立，将黑风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坠入凝霜谷，遇骨爪邪物，被赵无极追杀，得药婆婆相救，突破炼气五层，还有回城时遇到赤阳宗挑衅，钱掌柜透露的消息……他条理清晰，只是隐去了混沌源珠，以及骨爪邪物与玄离的关联这些核心秘密！”
石敢当静静听着，手指依旧有节奏地叩击着石案。
听到骨爪邪物和七首毒蚺时，他的节奏没丝毫变化；可听到赵无极亲自追杀，以及王凡借毒蚺之名掩盖焦魁之死时，他那像磐石般刚硬的嘴角，极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
“赵无极……哼。”王凡话音刚落，石敢当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裹着冰冷的怒意，像沉睡的火山在低吼。
“阳顶天那老匹夫，一句‘门下弟子私自行动’就想糊弄过去？真当我石敢当是泥捏的？”
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充斥大殿，空气瞬间凝固，压得王凡呼吸都滞了滞。
那威压厚重如山岳，比赵无极那的气息更可怕，仿佛只要他愿意，整座磐石殿都能碾成齑粉。
“师尊息怒！”王凡连忙道。
“石敢当的威压一放即收，目光重新落在王凡身上，带着几分深意！”
“你做得不错。祸水东引，虽非堂皇正道，却是应对豺狼的法子。那药婆婆对你有大恩，宗门记下了，他日必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凡怀里探出头的火羽身上。
那赤金的翎羽在昏暗里闪着微光，石敢当淡淡道：“这小鸟神异非凡，体内有一丝稀薄的真凰血脉，不是凡物。叫‘火羽’，倒也贴切，好生待着。”
王凡心头一震——师尊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火羽的根脚！他恭敬应道：“弟子谨记。”
“至于赤阳宗……”石敢当手指又开始叩击石案，“他们找‘上古寒煞矿脉’？打得好算盘。”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锐，“赵无极在城外坐镇，阳顶天在宗内遥控，一明一暗，怕不只是为了矿脉，更是想摸清凝霜谷的虚实，甚至找借口对我黑岩门发难。”
“那截骨爪的威能，足够让阳顶天寝食难安了。”
王凡心头凛然——师尊看得比他透彻多了。赤阳宗的野心，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可怕。
“师尊，我们……”
“以不变应万变。”石敢当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回来，就是最好的回应。阳顶天想试探，想搅浑水？那我们就让这水更浑些。”
他目光如电，直视王凡，“你与凝霜谷邪物有过接触，又身怀特殊灵力，此事需你暗中留意。”
“赤阳宗要找矿脉，就让他们找。必要时，‘助’他们一把，让他们‘满载而归’。记住，祸水，要引向敌人。”
王凡瞬间明白！“师尊是想借赤阳宗的贪婪，把他们引向那恐怖的骨爪邪物！”
他眼中寒光一闪，抱拳道：“弟子明白！”
“嗯。”石敢当微微颔首，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你伤势初愈，又刚突破，先回厚土峰静修。丹药资源，稍后会送去。凝霜谷和赤阳宗的动向，宗门将监控，有消息会通知你。”
“是，师尊！弟子告退。”王凡躬身行礼，转身退出磐石殿。
殿外夜风清冷，孙大力和柳小翠立刻围上来。
“小师叔，宗主怎么说？”
“没责怪你吧？”
王凡看着两人关切的眼神，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事了。师尊让我先回厚土峰休养。”
“太好了！”柳小翠欢呼一声。
孙大力也咧嘴笑了：“走走走！俺送你回峰！小翠，你去膳房，让他们弄点滋补的灵食送到厚土峰！”
“好嘞！”柳小翠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朝山下跑去，鹅黄色的衣裙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孙大力像个忠实的护卫，跟在王凡身侧。
火羽似乎也察觉到危机暂解，在王凡怀里舒服地打了个小盹，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通往厚土峰的山路，夜凉如水。王凡的心却不平静。
石敢当沉稳如山的目光，赤阳宗悬顶的威胁，凝霜谷深处的邪物隐患……像一道道无形的鞭，抽打着他的心神。
“实力还是太弱了。”他握紧拳头。
炼气五层，在金丹修士面前依旧是蝼蚁。必须尽快变强。
神识沉入丹田，那星辰般的混沌源珠静静悬浮！
源珠空间里二十倍的时间流速，是他最大的依仗。
还有沉睡的玄离前辈，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厚土峰……”王凡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先安顿下来，然后进入源珠空间，冲击炼气六层，参悟《混沌衍道经》中卷！”
变强！唯有变强，才能守护自己，守护身边的人，才能向那些想要他命的人，讨回血债。
夜色中，厚土峰熟悉的轮廓已遥遥在望。新的修炼，新的挑战，即将在这座属于他的山峰上，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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