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门一关上,陈向北就后悔了。
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他明明是因为心疼和愧疚才去帮她包扎,怎么最后就变成了争吵和指责?林南笙说得没错,她明明是在开玩笑,是他自己敏感过头,把连日来的挫败感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他亲了她两次,那么越界的行为,她都没真的跟他较真,顶多是惊讶和回避。而现在,就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调侃,他居然反应这么大,还翻旧账?对比之下,显得他格外小气和双标。
她说的那些缺点……他无法反驳。她一直在默默包容着他的这些坏习惯,而他似乎真的把她这份包容当成了理所当然,从未想过要为她做出真正的改变。
“陈向北,你真是个混蛋。”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那股冲动想立刻出去道歉,但自尊心和刚才摔门的尴尬让他拉不下脸。冷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家里的低气压持续了好几天。陈向北出差的日子也定了下来,正好能暂时避开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出差前一晚,他看着林南笙紧闭的次卧门,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都化为了叹息。
出差这一周,他工作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天的争吵和她最后那句带着委屈的控诉。同事周延看他状态不对,打趣他:“向北,这才出来几天就想家了?”
陈向北只能苦笑。他不是想家,他是想那个被他搞砸了的“家”,和那个可能再也不会对他笑的人。
没想到的是,一语成谶。
出差结束回程的路上,他们公司的车在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追尾事故。陈向北坐的车受损严重。
公司紧急联系人他填的是赵磊。赵磊接到电话吓得不轻,立刻打给了林南笙——他知道,在这种时候,陈向北最需要、也最想见到的人,肯定是她。
“学委!不好了!向北哥他们回程出车祸了!现在在xx医院!情况好像有点严重!”赵磊的声音急得变了调。
林南笙接到电话时,正在撕掉所有标签,心里那点气早就被担忧取代了。听到消息,她的脸瞬间白了,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冷战、什么委屈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她声音都在发抖,抓起包就冲出了门。
一路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在急诊室找到陈向北时,他正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吊着,额头贴着纱布,脸上还有几处擦伤,看起来狼狈又可怜。但人醒着,眼神有些涣散,直到看到林南笙急匆匆地跑进来,他的眼睛才猛地亮了一下,随即又被浓重的愧疚和尴尬覆盖。
“你……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有点沙哑。
林南笙没理他,先急切地问旁边的医生:“医生,他怎么样?”
“左腿骨折,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算不幸中的万幸,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医生说完就去忙了。
林南笙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她缓了口气,开始忙前忙后,办手续、取药、买必需品、耐心地听医生交代注意事项,冷静得不像话。
她从同车伤势较轻的同事那里简单了解了情况。事故发生时,陈向北坐在副驾驶,危急关头他下意识地去抢方向盘想避开危险,又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想护住旁边的同事……结果自己成了伤得最重的那个。
其他同事当天就能出院,只有这个傻大个要观察两天。
不用问,林南笙也知道,他肯定是这样。永远逞强,永远下意识先顾别人。
她其实早就不生他的气了。甚至在那天争吵之后,她就想明白了,他之所以反应那么大,恰恰是因为在意她的看法。她只是憋着一股劲,在等他什么时候拉下脸来先开口,她就顺势下台阶搭理他。
没想到,最后等来的不是他的道歉,而是他躺在病床上的消息。而且,还是得由她来照顾这个笨蛋。
陈向北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身影,眼圈有点发红。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对不起……那天……”
“闭嘴。”林南笙头也没回,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先好好养伤。其他的账,等你好了再慢慢算。”
陈向北立刻闭上了嘴,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他知道,这场冷战,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而他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看到,这个看似淡然的女孩,在他需要的时候,有多么的可靠和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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