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晨”这两个字从周鸿途的口中，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会场里，数百名南州市的科处级干部，像一群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保持着各种各样僵硬的姿态。有人刚端起茶杯，手悬在半空；有人正要低头记笔记，笔尖停在纸面上一寸的地方；更多的人，则是微微张着嘴，眼神空洞地望着主席台，大脑仿佛因为接收到无法处理的信息而宕机。
苏晨？
哪个苏晨？
是他们想的那个苏晨吗？
那个从史志办调过来，在大办公室角落里坐了没多久，然后就一步登天进了秘书长办公室的年轻人？
副主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
这已经不是坐火箭了，这是直接被发射到了外太空。
死寂只持续了三秒。三秒之后，压抑到极致的嗡嗡声，如同潮水般从会场的四面八方涌起。
“搞错了吧？同名同姓？”
“不可能，市委的任免文件怎么会错。”
“他……他多大？二十五？还是二十六？”
“我的天，我二十六岁的时候还在县里给人写材料，他都市委办副主任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夹杂着倒吸凉气的声音，汇成了一股复杂的声浪。那些目光，羡慕的、嫉妒的、惊疑的、探究的，像无数道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会场后排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苏晨坐在那里，背脊挺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愕然，仿佛他自己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消息。他能感觉到，自己头顶那道凝实的金色气运柱，正在疯狂地吸收着从会场各处逸散出来的、因震惊和混乱而产生的无主气运。
【叮！检测到复合型言灵：不可思议的惊叹！】
【效果：因宿主的晋升速度远超常理，目标产生强烈震撼，宿主‘神秘’与‘背景深厚’的形象被动建立。】
【叮！检测到负面言灵：嫉妒的诅咒！】
【效果：部分目标因心理失衡，对宿主产生怨念，但因宿主当前气运过强，该诅咒无法生效，已自动转化为宿主气运养料。】
系统提示音刷屏般地闪过，苏晨的心湖却不起半点波澜。
渔翁得利。
他很清楚，这个副主任的位置，不是周鸿途给的，更不是他自己争来的。这是省里那几位大佬，在用手术刀切除了南州的“派系肿瘤”后，为了填补权力真空，并安插一个“自己人”来稳定局面，最终做出的选择。
而他，苏晨，一个没有派系色彩、履历干净、在这次风暴中看似只是“辅助”了周鸿途、并且得到了周鸿途这位“功臣”力荐的年轻人，便成了最完美的“意外之喜”。
省委领导们或许会认为，提拔他，既是对周鸿途稳定局势的奖赏，也是给南州官场注入一股清流，更是安下一颗不受旧势力影响的钉子。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场搅动南州、引来省委调查组的滔天巨浪，正是由这颗“钉子”亲手掀起的。
这种被所有人误解，却又实实在在攫取了最大利益的感觉，让苏晨感到一种近乎病态的愉悦。
主席台上，周鸿途放下文件，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那股无形的威压让会场再次安静下来。他的眼神在苏晨的方向短暂停留了一瞬，其中的复杂意味，只有苏晨能读懂。
有欣慰，有惊叹，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他亲手把一匹狼崽子带进了办公室，以为能当猎犬用，却没想到，这狼崽子转眼就长成了能与虎豹争食的猛兽。
会议结束的散场过程，对苏晨而言，是一场生动的人性观察课。
最先围上来的是综合科的老王和几位同事，他们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一口一个“苏主任”，亲热得仿佛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苏主任，恭喜恭喜！您这真是年轻有为，我们办公厅的骄傲啊！”
“就是，苏主任，以后您可得多多指点我们工作！”
苏晨微笑着，一一回应，客气而疏离。他记得很清楚，就在不久前，这些人看他的眼神，还带着审视和若有若无的排挤。
更有趣的是孙德胜。这位“本土派”的消息树，在人群外围探头探脑，几次想挤上来，又似乎有些抹不开面子。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像个调色盘，头顶那团橙色的气运更是萎靡不振，仿佛被霜打过的茄子。
他大概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只是去八卦一下，怎么就把自己派系的核心大佬给“八卦”进去了，反而让这个给自己“透露消息”的年轻人平步青云。
苏晨的目光与他对上，孙德胜一个激灵，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远远地冲苏晨拱了拱手，然后便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
【叮！检测到目标孙德胜产生强烈‘悔恨咒缚’，气运持续下降。】
苏晨收回目光，心中毫无波澜。
当人群渐渐散去，周鸿途从主席台上走了下来，他的秘书小张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看着苏晨的眼神，已经从平视变成了仰视。
“秘书长。”苏晨迎了上去。
周鸿途的脚步停下，他看着苏晨，沉默了片刻，办公室里那些惊心动魄的交锋，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句。
“好好干。”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
“我会的。”苏晨点头，“以后还要在您的领导下，多学习。”
这是一句标准的场面话，但两人都明白其中的深意。周鸿途需要苏晨这把快刀来披荆斩棘，而苏晨，也需要周鸿途这棵大树来遮风挡雨。他们的联盟，在今天之后，将变得更加牢不可破。
回到办公厅，苏晨的“升迁”所带来的变化，更加直观。
他的东西，已经被后勤的人员手脚麻利地搬进了原先刘长河那间办公室。那是一间面积大了两倍不止的独立办公室，就在周鸿途办公室的斜对面，视野开阔，窗明几净。
苏晨走进办公室，将自己那个小小的纸箱放在红木办公桌上。桌上，一部黑色的办公电话和一部红色的保密电话并排摆放着，无声地昭示着主人新的身份。
他将那盆绿萝摆在窗台上，又把自己的保温杯拿出来。环顾四周，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从史志办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到市委办公厅的核心地带，他只用了短短几个月。
他站到窗边，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市委大院。
在他的视野里，整个大院的气运格局，已经焕然一新。旧的派系云团破碎不堪，新的气运正在艰难地凝聚。从省里空降来的张副书记，头顶是一团锐利如剑的银色气运；新上任的公安局长钱卫国，头顶的秩序之蓝比之前更加纯粹；而被安插在各个关键位置上的“新人”们，则带着各种各样陌生的气运颜色。
整个南州的权力场，像一个被打碎后又重新黏合的花瓶，虽然看似完整，但内里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痕。
这是一个全新的、更加复杂的权力格局。
而他，苏晨，不再是棋盘外的观察者，他已经成了这盘棋局中，一个举足轻重的棋手。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的系统界面，突然金光大作。
【叮！恭喜宿主晋升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正式进入市级领导层！】
【职位气运加持，个人气运获得巨额提升！】
【正在吸收南州市权力格局重组后逸散的混乱气运……吸收完毕！】
苏晨的视野中，自己头顶那道原本已经极为凝实的金色气运柱，此刻猛地暴涨！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光柱之中。
那金光不再是虚幻的影像，而是变得如同实质，璀璨、耀眼，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厚重，仿佛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矗立在南州这片混乱的气运场中。
苏晨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正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流淌。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他知道，副主任，只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位被他掀翻了棋盘的“老领导”，虽然气运大损，但绝不会善罢甘甘休。那张深不可测的巨网之下，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父亲当年落马的真相，似乎也在这片更加广阔的舞台上，等待着他去揭开。
就在苏晨思绪万千之时，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五个字。
“疗养院，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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