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楷就借着给皇后请安的名义进宫。
在正殿明间坐了一刻钟,一双眼到处看。
高皇后看破不说破,一个劲儿叫人给他添水,又问他。
“王妃呢?往常皆是你夫妇二人一道来,今日怎不见她?”
沈楷脸上的笑微微一僵。
人若得意,着实容易忘形。
可王妃是他理想的郭妡呐。
成婚后她不再那么奇怪,而是一味的娇俏可人,明媚灵动。
她不需要他去征服,像天生就带着对他的臣服和讨好。
身为一个男人,身为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沦陷有错吗?
三个月来,他放任自己沉沦,但这份沉沦说破天去都是理所应当!
唯独昨日清晨起,心底没来由地窜起一抹恐慌。
是听他夸下海口的人回来了。
不知怎的,见她根本不欲搭理自己的样子,他脑子里忽然浮现那大雨倾盆的黎明,她为了他,毫不犹豫射杀裴玄止的画面。
于是,心底那抹恐慌开始蔓延。
那瞬间,回头再看他理想里的模样,没来由升起一股荒谬感。
这股荒谬感在他脑海里叫嚣了一整晚。
它说:假的就是假的!
可她不愿见他了。
沈楷在务本坊宅子里听了整夜虫鸣,天亮就迫不及待进宫。
但她似乎不在殿里,自宫变前起,他与郭妡的事在宫中就几乎众所周知,他不必藏着掖着。
只道:“今日不便,儿臣改日再叫王妃自行来给母后请安,却不知此刻妡儿去哪里了?”
皇后作恍然状。
“你瞧本宫,竟忘了这事儿,还当你与王妃琴瑟和鸣,便忘了旧人呢。”
这话说的,怎么不能说有些阴阳怪气?
沈楷脸上的笑更僵硬,匆忙打量一眼高皇后冷淡的脸。
近来待他的态度越发疏远,原来竟是为后宅之争?
他这段时间表现得太过喜新厌旧,使高皇后觉着她一手捧起的人,被他不知好歹地抛弃,当他想刻意割断与她联络的纽带?
沈楷心底一惊,“儿臣不敢忘。”
高皇后刻意凉凉瞅着他,拖了一会儿才叹气。
“不是本宫不告诉你,而是阿妡她脾气大,本宫也拿她没法子,毕竟是奉旨称本宫一声母亲的,本宫怎么忍心苛责?只能纵她去了。”
沈楷心知,高皇后怕是故意要给他点颜色瞧,今日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但又不能甩脸就走,便沉着脸,陪着多寒暄几句才告辞。
刚出正殿,他脚步一转,私自往配殿跑。
配殿东阁里安安静静,只有几个内侍抄手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沈楷脸色阴沉欲滴,却隐约听到后头花园里传来一阵笑声。
那爽朗大气的动静,一听就是她!
沈楷一撩袍子就往外走,直入后头的石榴林。
七月末,还有零星几朵艳红的榴花挂在枝头,早熟的石榴已经炸开了肚子。
目光穿过茂密枝丫,林子中央石桌旁,郭妡同一群宫女在其间,笑盈盈摘果子。
石榴似乎有些酸,她两撇广眉微蹙,却笑得开怀。
他气,他彷徨,都是他的事。
她逍遥自在的很啊!
有这个认知后,沈楷心口堵得不行,一把甩开眼前碍事的垂枝。
枝上比拳头大的两颗石榴,“砰”地砸在万全脸上。
万全捂着鼻子和嘴不敢做声,泪眼婆娑跟在他后头。
好不容易视线清晰,就见他家大王挨了一巴掌。
万全双眼瞪得如牛眼,这一幕的冲击和震撼无以复加。
可他不急,甚至在心底默默叫了声好,鼻子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偷眼瞧那风暴中心。
他家大王暴跳如雷,扯着义宁县主的手臂死活不放手,另一只手也高高扬起手。
但被义宁县主先下手为强直接甩开。
他那手举着跟小丑似的,根本够不着人家。
“郭氏!你放肆!!”
沈楷只能捡个石榴砸过去。
郭妡灵巧一跃便躲过,冷笑一声,抛出那句经典台词。
“不容我放肆,也放肆多回了。”
说罢,笑意越发冷冽,又补一句。
“何况,你既知我放肆,又何必舔着脸来见,你该有多下贱呐,是你府中那美娇娘不婉顺?抱着不舒心?”
她眉眼冰冷,出口伤人。
沈楷两指猛地抠进掌心石榴之中,殷红的果汁染满指缝。
他呼吸急促,怒不可遏。
“你以什么身份,对孤又是打又是骂?!”
郭妡发出一声嗤笑,“以讨债人的身份!你曾许诺,有我这正主便不要那替身赝品,沈楷,你若做不到,何必与我山盟海誓?”
沈楷气急,手中破碎的石榴扔在脚边。
他顶着个鲜红巴掌印,步步逼近。
甩在身后的袖子却被万全扯住。
他用力扽了下,扽不动,回身给了万全一巴掌泄愤。
万全委屈得不行,却不得不提醒。
“大王息怒啊,这里是昭阳宫,别惊动了皇后娘娘!县主她只是吃味儿昏了脑子,大王若怒火中烧和她硬来,那照县主的驴,呸……脾气,往后真要恨死大王了。”
沈楷一点儿也息不了怒,指了下自己的脸,又重重往郭妡那边一指,“她打孤的脸!”
万全嘟囔,“打哪里不是打,如今王妃在京中已是笑话,县主的脸连带着被打得稀烂……”
没嘟囔完,又挨了一巴掌。
万全好久没挨过这么多打,慌忙跪下,闭嘴。
他当初就劝过,要想后院安生,千万别惹义宁县主。
一个两个都不听。
目光竟连他都不如,还没看明白,她早已不是当初川州刺史的妾,那个任谁来都能随意捏死的玩意儿。
风向早已变了,她现在是大弘的义宁县主。
郊州赈济、西南抚宁、禁宫平叛的功臣,哪一件不是经天纬地的大功?
她有钦赐皇后之女的身份,有官有爵,有显赫声名。
半年间,不论那些诗作写得如何,天下士子总归是为她写出了几十首!
若非那些世家都收到消息,知道她与自家大王之间不明不白。
那来提亲的京兆贵胄,恐怕要踏破昭阳宫的门槛。
娶妻娶贤,这世上二嫁本就不稀奇,她又满身为国为民的盛名,抢手程度怎么低得了?
今日若和她闹出些头破血流的事,就是天下瞩目的大事!
万全垂头,他尽力了,随他家大王去吧。
于是,膝盖往一边挪了下。
沈楷双目阴寒,解决完碍事的万全后回头,只见郭妡已经带着一群宫女走远。
他气得又踢万全一脚,“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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