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车轮,裹挟着血与火,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碾过江南大地。
休整不过半月余,多铎的大军便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撞向了南京城。
十万大军,二百门火炮,光这阵势就把人吓坏了!
南京,号称虎踞龙蟠的帝王之都,拥有两万多守军,城墙高厚,本可一战,如今却有点异常。
消息传来,城内的弘光朝廷早已魂飞魄散,留下的勋贵大臣们各怀鬼胎。
连个带军的人都选不出来。平日里自称能征惯战的各位将军走的走,逃的逃,留下来的都是眼观鼻,鼻观口,一声不吭。
弘光帝彻底慌了手脚,一时间半点主意都没有。
马进英建议皇上“北狩”,暂去扬州避一避。
“臣愿领兵一战!”一名面色白皙的文官挺身而出。
此人正是前几日力谏守城的吏部侍郎阎应元。
一点反对声音都没有,这个时候,平时争着抢着的守城主帅绝对没人争了。
有人肯出来,大家众口一词,一片声地叫好。
“阎爱卿,朕封你为守城主使,务必守住南京!”弘光帝已经打算北狩了,别的事情已经不想管了。
“臣领旨!”阎应元一点没推辞,直接接旨了。
清军豫亲王多铎的大军,如黑云压城,将南京围得水泄不通。
昔日歌舞升平的秦淮河畔,如今只听得到战鼓隆隆和战马的嘶鸣。
城头,“明”字大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旗下,站立着一个并非以勇武着称的文人——南京守城使阎应元。
他并无沙场征战的经验,但此刻,他眼中闪烁着的是超越武夫的冷静与谋略。他知道,面对清军尤其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红衣大炮,硬碰硬唯有死路一条。
他是一介文人,指尖本该沾染墨香,此刻却不得不抚过冰冷粗糙的城砖,计算着每一寸土地可能付出的鲜血。清军的红衣大炮如同悬顶之剑,让守军的心蒙上一层阴影。
硬碰硬,唯有城毁人亡一途。他苦思冥想,却难觅万全之策,胸中如同压着巨石。
夜色渐深,寒意侵衣。阎应元回到临时辟作的衙署,对着一盏孤灯,仍是愁眉不展。墙上简陋的城防图,已被他勾画了无数遍,却总觉得处处是漏洞。
就在这时,老管家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老爷,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有破敌之策要献于老爷。”
阎应元一怔,心下疑惑。非常时期,怎会有女子深夜来访?但他此刻正是苦思冥想之时,不容错过任何可能,便道:“请她进来。”
片刻,一名身着素色布衣、头戴帷帽的女子悄然入内。她举止沉稳,虽风尘仆仆,却不见慌乱。她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秀而坚毅的面容,正是奉命前来的李贞娘。
“民女李贞娘,见过阎大人。”她盈盈一礼,不卑不亢。
“姑娘不必多礼。”阎应元打量着她,疑惑的问道:“你说有破敌之策?”
李贞娘并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卷 仔细保管的图纸,双手奉上道:“此物乃一位友人托民女务必送至大人手中,或可解南京今日之困。”
阎应元疑惑地接过,在灯下缓缓展开。
图纸之上,线条清晰,标注详细,绘制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城防工事结构——空心台。
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激动!
这“空心台”构思极为精巧:它是在原有城墙垛口处,向外延伸搭建一个三尺许的木质或砖石小平台,如同从城墙主体伸出的一个个“耳朵”。台子三面开有射击孔,内部可容纳三至四名兵士,火铳、弓箭乃至小型爆炸物皆可从中发射,对城下之敌形成交叉火力,毫无死角。
更妙的是其防御设计:此台与城墙主体相连处设有小门,一旦敌军重炮轰击,台上士兵可迅速退回城墙后方躲避炮火,待炮火延伸、敌军开始攀爬时,再迅速返回台内进行阻击。
台体本身结构相对独立,以木料、砖石混合搭建,足以抵御寻常弓箭和火铳射击,即便被炮弹部分摧毁,维修或重建也远比重修主城墙要快捷容易得多。
图纸下方还有几行小字注解,详述了搭建要点和战术用法。落款处,是一个简单的“刘”字。
阎应元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一扫而空!
“妙啊!妙极!!”他忍不住击节赞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大声叫道:“以此台据守,虏贼重炮威力大减,我守军伤亡可锐减!而杀伤效率倍增!这…这绘图者真乃神人也!姑娘,你这位友人……”
李贞娘微微欠身,轻轻地一笑道:“阎大人觉得有用便好。友人嘱托,此策仅供大人参考,望能助南京军民,多阻虏贼几日。”
“何止是多阻几日!”阎应元如获至宝,将图纸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是破敌的利刃!
“此物可抵万千兵!姑娘,代我谢过尊友!此恩此德,南京军民没齿难忘!”
他再无睡意,立刻高声呼唤家丁和亲随:“快!立刻去请城中最好的几位工匠师傅前来!快马去各门,传我的令,让守备千总以上的军官即刻来衙署议事!”
深夜里,原本沉寂的守城使衙署瞬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阎应元将图纸铺在桌上,对着匆匆赶来的将领和工匠,兴奋地讲解着“空心台”的妙用。
众人初时疑惑,细听之下,无不面露惊喜,啧啧称奇。希望的光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照亮了这张被焦虑笼罩的会议桌。
次日,南京城开始忙碌起来。
“快!依图施工,不得有误!”阎应元的声音沉着,指挥着守军和征发的民夫。
在他的命令下,南京高大宽阔的城墙上,出现了奇特的景象:无数用沙袋、砖石、木头快速垒砌起来的简易堡垒——“空心台”。
这些堡垒错落分布,彼此呼应,形成了层次化的防御体系。
“阎大人,清虏的红衣大炮……”部将忧心忡忡。
阎应元脸色沉着,丝毫不慌,沉声道:“传令下去,炮击之时,除了望哨外,所有人。藏于墙后。待其炮火稍歇,步卒蚁附登城时,再听号令杀出!”
与此同时,北方的大战阴云也愈发浓重。
沧州军的主力,以及大量粮草、军械,正明目张胆地向德州方向集结。
旌旗招展,车马辚辚,意图昭然若揭——南下,再打临清!
刘体纯丝毫没有掩饰他的战略目标,仿佛在向鳌拜,向整个清廷宣告他的决心。
清廷的反应迅猛而狠辣。岳托的一万精锐京营,携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重型攻城器械,自西而来;河间府的阿巴泰,尽起四万大军,自东而进。
两路清军如同巨大的铁钳,目标直指沧州,意图趁刘体纯主力南下的空虚时机,一举端掉他的老巢,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战争的态势,瞬间演变成三条几乎同时燃起的激烈战线。
江南,多铎横扫残余,兵围南京,吴三桂兵抵扬州,即将完成对南明弘光政权的最重一击。
山东,刘体纯挥师南下,剑指临清,与严阵以待的鳌拜即将爆发第二次决战。
河北,岳托、阿巴泰东西对进,合围沧州,考验着沧州军留守力量的韧性。
沧州城外十里,景象已然大变。不再是开阔的野战预设战场,而是被无数纵横交错的堑壕、土垒、鹿砦所覆盖。
留守的沧州军将士,在刘体纯预先的命令下,正疯狂地进行着土工作业。
他们仿佛要将整个城池外围都用泥土和汗水武装起来,构建一道纵深防御体系。
这是刘体纯应对优势敌军围攻的新战术,一种试图用工事和鲜血换取时间的残酷策略。
空气中,弥漫着从南方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以及北方原野上扬起的干燥尘土气息。
更浓烈的,是无形却无处不在的硝烟味,它源于正在紧张备战的临清城头,源于向沧州开进的清军炮车,也源于每一个士兵手中紧握的、已经填装完毕的火铳。
硝烟弥漫,大战一触即发!华夏的命运,将在这一片震耳欲聋的铁火轰鸣中,走向下一个未知的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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