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墙,这座由明太祖朱元璋倾举国之力修筑的宏伟工事,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终于展现出了它令人绝望的威严。
高六丈,几欲参天;城头宽阔,可容五马并行;底座厚达三丈,稳如磐石。
最可怕的是,砌城的每一块巨砖,皆由长江中下游百余州府专门烧制,砖侧铭刻着府县、匠人姓名,质量追溯,不容半分瑕疵。这已非简单的城墙,而是一座用意志和制度浇筑的巨型山脉。
多铎麾下的红衣大炮,曾三日轰塌庐州,却在这座巨城面前徒呼奈何。
“轰隆——!” “轰隆——!”
震耳欲聋的炮声连续不断,巨大的铁弹裹挟着毁灭的力量,一次又一次重重砸在南京城的青灰色墙面上。砖石碎屑飞溅,烟尘弥漫,每一次命中都让大地为之颤抖。
然而,硝烟散尽,显露出的城墙主体,除了表面些许坑洼和剥落,竟岿然不动!
那坚实的墙体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冲击力,将致命的炮弹无情地弹开或吞没。连续三日的猛烈炮击,竟无一处城墙坍塌,甚至未能打开一个像样的缺口!
“这……这怎么可能?!”清军炮队的统领脸色煞白,望着那几乎毫发无损的巨城,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他们赖以成名的利器,第一次失去了魔力。
多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原以为南京会和庐州一样,在绝对的火力面前屈服。然而,这座城墙的坚固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硬攻,成了唯一的选择,也成了清军的噩梦。
云梯架起,悍不畏死的八旗兵和绿营兵如蚂蚁般向上攀爬。但迎接他们的是来自城头立体式的死亡之雨。
阎应元咬紧牙关,穿梭在城头各个激战点。他虽无实战经验,却将谋略运用到了极致。他指挥守军,将滚木、礌石、热油、金汁(煮沸的粪便)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更为致命的是,那些藏在“空心台”和垛口后的火铳与弓弩,总是在清军攀爬最吃力、最无法防备的时刻,进行精准而致命的齐射。
城下,清军死伤惨重。尸体堆积如山,护城河已被染成暗红色。
惨叫声、哀嚎声终日不绝。
连续数日的猛攻,清军付出了上万伤亡的代价,士气从高昂变得低迷,又从低迷陷入了某种程度的恐惧。
这座原以为传檄可定的江南都城,这座本以为会望风而降的软柿子,竟然变成了一块崩碎他们牙齿的铁核桃!
它屹立在长江之畔,如同一个沉默而轻蔑的巨人,嘲笑着清军的一切努力。
城内的压力同样巨大。阎应元几乎不眠不休,眼窝深陷,喉咙嘶哑。
城中的青壮早已尽数被征发上城协助防守,搬运物资,救护伤员。
每一个人都知道,城破即是末日,因此无人退缩。疲惫和伤亡与日俱增,但一种与城共存亡的悲壮信念,支撑着他们。
第十日。
清军的大营依旧连绵,但攻势明显透出了一股疲沓和无力感。
士兵们的眼中不再是征服的狂热,而是麻木和隐藏不住的恐惧。军官们的催促声也失去了最初的凶狠,变得有气无力。
他们真的还能打下这座城吗?这个疑问像瘟疫一样在清军中蔓延。
多铎在中军大帐内,暴怒地摔碎了心爱的玉杯。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不败神话,他席卷江南的势头,竟然被一座城墙和一个无名文官硬生生地挡住了!
“猪,你们就是一群猪!都该斩首!”他咆哮着大骂手下将士,但咆哮声中,却隐隐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望。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已经被他骂的麻木了。
来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清军,在南京坚城之下,死伤狼藉,士气濒临崩溃。
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片土地并非任他们驰骋的牧场,这里的人,也并非都是软弱的羔羊。
南京,依旧巍然屹立。城墙上的斑驳伤痕,仿佛是它骄傲的勋章,无声地诉说着一段不屈的传奇。
阎应元扶着冰冷的垛口,望着又一次如潮水般退去的清军,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锐光。
他知道,清军不会罢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但他更知道,这十天的坚守,已经击碎了清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为这片黑暗的土地,留下了一束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
内心深处,他暗暗感谢那位送来了防御图纸的“刘义士”。要是能活下来,他一定要找到他,当面谢谢。
清军在第十一日停下了进攻,他们的火药、实心弹都已经告罄。
更可怕的是,二百门火炮已经有近五十门的炮筒打废了,无法再用。
人员需要休整、补充,伤员需要救治。
同一时间,大张旗鼓的沧州军也抵达了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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