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桥古老的石拱下,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将运河的水面染成一片碎银。喧嚣的开幕式酒会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这里只有水流轻拍石岸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贡多拉船夫的哼唱。
陆辰宇到的时候,林溪已经在了。她倚着桥栏,脱去了酒会上的华服,换上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像当年在校园里一样。月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影,带着一种易碎而又坚韧的美。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月光下静谧的威尼斯,仿佛在积蓄着开口的勇气。
“谢谢你来。”最终还是林溪先开了口,声音比白天在展馆里更轻,也更真实。
“该说谢谢的是我。”陆辰宇看着水面破碎的月影,低声道,“谢谢你的纸条,也谢谢……你今天愿意跟我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纪元:新生》……”林溪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在月光下很清澈,“我看了完整的演示。它……很痛苦,但也充满了力量。像是在废墟里,硬生生开出的花。”
陆辰宇的心微微一颤。她总是能一眼看穿他作品的本质。
“那是因为,创造它的人,曾经真正地躺在废墟里。”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回避,“那段时间……很糟糕。我反复听我们吵架的录音,才明白自己当时有多混蛋。那些话……林溪,对不起,为所有的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正式地,为那个夜晚道歉。
林溪没有回应他的道歉,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沉默了片刻。
“我也看了很多关于你的报道。”她轻声说,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看着你怎么对付沈玉媛,怎么守住《纪元》。我才发现,我好像……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你。冷静,强大,像个真正的战士。”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在巴黎的时候,我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你最后看我的那种眼神,还有那些话。我拼命画画,做装置,把自己累到虚脱,才能暂时忘记。”
陆辰宇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知道说再多对不起也无法弥补,”他的声音沙哑,“但我必须告诉你,那句话……那句混账话,不是我的真心。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廉价,一刻都没有。那是我的傲慢,我的愚蠢,我被压力冲昏了头脑……是我配不上你毫无保留的付出。”
林溪低下头,月光照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投下小片的阴影。
“我知道。”她终于轻轻地说,“后来,我慢慢明白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我……太敏感,太害怕失去,把所有的安全感都寄托在你身上。当你达不到我的期望时,我的世界就崩塌了。”
她抬起头,眼中有着释然,也有着清晰的痛楚:“我们的爱,都太年轻,太用力了。像两团火,靠得太近,反而烧毁了彼此。”
这番坦诚,比任何指责都更让陆辰宇震动。她不是在单纯地原谅他,而是在剖析他们关系中最深层的病灶。
“这半年,”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学会了一件事:爱不是占有,也不是盲目的付出。是尊重,是……让对方成为她本该成为的样子。”他看向她,眼神无比认真,“林溪,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两人之间。
没有拥抱,没有牵手,但他们都能感觉到,横亘在彼此心中的那堵冰墙,正在这坦诚的对话中,悄然融化。
他们聊起了分开后的生活。他说起重构代码时的痛苦与突破,她谈起在巴黎阁楼里捣鼓光学仪器的笨拙与兴奋。他们分享着对彼此新作品的理解,像两个分别许久的知己,重新找到了共鸣的频率。
过去的爱恨情仇,在威尼斯古老的月光下,被涤荡成了更深沉的东西。那是一种基于真正理解、尊重和共同成长基础上的……羁绊。
“我们……”陆辰宇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定义此刻的关系。
林溪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她转过身,正面看着他,月光在她眼中洒下清辉。
“陆辰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回不去了。”
他的心猛地一沉。
但紧接着,她继续说道,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却真实的笑意:
“那个需要你时时刻刻证明爱意的林溪,和那个会用最笨的方法去爱的陆辰宇,都已经留在过去了。但我们,可以带着所有这些好的、坏的记忆,往前走。”
就在这时,林溪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她在威尼斯的临时助理打来的。
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微微变了。
“什么?现在?……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她挂断电话,看向陆辰宇,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我得立刻回酒店。”她的语气有些急促,“组委会那边……刚才通知我,那位匿名买下我《瞬息之树》、并委托我创作双年展主场馆装置的收藏家,他突然到了威尼斯,现在就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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