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万里草原,昔日匈奴王庭所在的区域附近,已建立起一片连绵的秦军大营。
时值盛夏,碧草连天,风吹草低,却不见牛羊,唯有无数黑色的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赵信卓立于一处缓坡之上,身披玄色轻甲,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草原的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拂面而来,竟让他莫名想起了离开咸阳前的那一晚。
玉漱跪坐在榻前,低眉顺眼,亲自为他洗脚。温热的水,柔软的手,以及她那全然信赖、甚至带着几分崇拜的温顺姿态……一国公主,如今却甘愿为他做这等事,赵信现在回想起来,心头仍不免泛起一丝涟漪,夹杂着男性本能般的得意。
“高丽公主如此,将来那十公主嬴阴嫚,想必……”
思绪飘远,赵信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抹弧度。曾几何时,公主这个身份在他这个穿越者的心中,还带着几分历史尘埃笼罩下的神圣与遥远。可如今,他不仅即将迎娶大秦的公主,身边更已有了一位番邦公主悉心服侍。
这种身份的转变与征服感,让他内心深处某种潜藏的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公主怎么了?公主也是人,我赵信堂堂穿越者,伟男子,如今立下不世之功,身份地位,哪一点配不上她们?”
这种心态的转变,快速而自然。他已然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贵族阶层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模式,甚至开始享受其中蕴含的特权与快意。最初的些许不适与现代思维的羁绊,早已被草原的风沙和咸阳的权势渐渐磨平。
“轰隆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闷雷般的巨响,初始细微,旋即变得震耳欲聋,连脚下的大地都开始剧烈颤抖。将赵信从旖旎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他凝神望去,只见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潮线骤然涌现,并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这边汹涌而来!那是十万身披黑甲的秦军铁骑!得益于覆灭匈奴后缴获的无数优质战马(大部分都是匈奴人多年精心喂养的良驹),以及草原上几乎取之不尽的牛羊作为后勤保障,这支新生的“黑龙军”才能在短短半年内,初步形成如此骇人的规模与气势。
铁蹄践踏,卷起漫天草屑尘土。骑士们控马疾驰,手中的长矛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汇聚成一片死亡的金属森林。庞大的骑兵集群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翻滚的乌云,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威势奔腾向前,那场面壮阔得令人心旌摇曳,血脉贲张!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身旁,同样顶盔掼甲的南宫彦兴奋地满脸通红,大声吼道。
“上将军您看!十万铁骑冲锋,犹如怒海狂涛,天地失色!这般军威,普天之下还有何军能敌?”
南宫彦是赵信旧部中,唯一被允许留在身边协助组建黑龙军的将领。其余数百人,皆已如嬴政安排那般,分散至帝国各地任职。毕竟组建十万骑兵千头万绪,任务极其繁重,赵信确实需要得力的帮手。他向嬴政请示调南宫彦前来协助,皇帝对此表示理解并应允。
听到南宫彦有些忘形的豪言,赵信眉头微皱,目光依旧盯着奔腾的骑阵,语气却带着一丝冷冽:“无可匹敌?南宫彦,别忘了,强大如匈奴,如今安在?”
南宫彦高涨的情绪为之一窒,连忙收敛笑容,躬身道:“末将失言,请上将军教诲!”
赵信沉声道:“骑兵确是战场上的王者,机动迅捷,冲击力强,但绝非无敌。能正面抗衡甚至克制它的兵种,并非没有。”
他抬手指点。
“譬如,严整密集的长枪方阵,便如刺猬般让骑兵难以下口。我大秦威力巨大的连弩阵,更是骑兵的噩梦,箭雨覆盖之下,再快的马也冲不过来。还有战国时期盛行的战车,若结成车阵,其防御和正面冲击力,足以在平坦地带碾压骑兵。”
他顿了顿,总结道:“骑兵之所以将愈发重要,乃至逐渐取代车兵,关键在于其无与伦比的机动性。来去如风,避实击虚,骚扰粮道,追击溃敌,这才是骑兵最大的价值。切不可因一时之强,便生出骄狂之心。”
“末将明白了!谢上将军指点!”
南宫彦心悦诚服,额头甚至渗出一层细汗。他对赵信有着近乎迷信的敬畏,只要是赵信说出的话,无论理解与否,他都会绝对服从,深信不疑。
赵信见他受教,语气缓和了些,转而问道:“高丽那边派来的军队,都撤走了吗?”
自大秦以雷霆之势覆灭匈奴后,周边诸国无不震恐。匈奴何等强横,竟被一战而亡,大秦的兵锋该是何等恐怖?
各国君主皆胆寒不已。因此,当嬴政下令要求高丽出兵配合扫荡匈奴残余势力时,高丽王哪敢有半分迟疑,几乎是掏空了家底,又凑出了五万兵马(加上之前被赵信坑杀的五万,高丽国力已大损)火速派来。
南宫彦闻言,脸上露出不屑的嗤笑:“回上将军,那帮歪瓜裂枣,早就打发他们滚回去了!说是来助战,结果战斗力拉胯得要命,碰上小股匈奴溃兵都能被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后来干脆就让他们干些搬运粮草、修筑营垒的杂活了,纯粹是来伺候咱们的。”
赵信了然地点点头。高丽军队的战斗力,他早有领教,根本不抱期望。他们此来,政治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军事价值,无非是向大秦表忠心罢了。
南宫彦凑近些,压低声音好奇地问:“上将军,您说……咱们以后会不会有一天,也去征伐高丽?”
赵信目光深邃地望向东方,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在他心中,高丽从来就不算是个值得高度重视的对手。不仅现在不算,即便是在他所知的后世历代王朝,那片土地也多数时间只是中原王朝的藩属。
打不打高丽,那是秦始皇该考虑的事情,或许某一天皇帝陛下心血来潮,觉得需要彻底平定东方,自然会挥起屠刀。这并非他目前需要关心的问题。
他抬起手,示意身旁的传令兵。很快,代表收兵的号角声“呜呜”响起,回荡在辽阔的草原上。
奔腾的黑色潮水逐渐减缓速度,最终缓缓停下,显示出这半年严酷训练下初步具备的令行禁止。尘土缓缓落下,露出骑兵们虽然疲惫却异常兴奋的面庞。
“今日训练到此为止,各部带回休整!”
赵信下达了命令。
看着有序退去的庞大军队,赵信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六个月,能有此初步成效,已是远超预期。他自信,再加以时日,这支黑龙军必将成为真正无敌于天下的铁骑劲旅。
到了那时,他便可功成身退,返回咸阳。不仅是为了迎娶那位身份尊贵的十公主,结束这草原上的风餐露宿,也是因为——天天吃牛羊肉,他实在是有些腻了,当然了还有……那抹温柔的身影。
“回营。”
赵信转身,对南宫彦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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