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岗寨,依山而建,城墙虽不算雄伟,却也坚固。
此刻,城头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瓦岗军士,旌旗招展,却难掩一股凝重压抑的气氛。城下,放眼望去,隋军营帐连绵如云,刀枪如林,反射着森冷寒光,十万大军将瓦岗围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唉……”
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城头响起。说话之人面如淡金,身形挺拔,正是瓦岗大将秦琼秦叔宝。他手扶垛口,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隋军,尤其是中军那杆“魏”字大纛旗,眼神复杂。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秦琼语气带着一丝苦涩。
“昔日败于赵大哥之手,只觉是自身学艺不精。回来后日日苦练,不敢有丝毫懈怠,本以为这身武艺,当世顶尖战将中,总该有我一席之地。没想到……与这魏文通连战九场,竟无一胜绩!是我秦琼……小瞧了天下英雄啊!”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穿不合体龙袍的肥胖汉子,正是被拥立为“瓦岗皇帝”的程咬金。
他摸了摸大脑门,瓮声瓮气道:“叔宝兄弟,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俺老程也没想到,这魏文通这么难缠,跟个乌龟壳似的,砍都砍不动!要不这么着,一会儿俺跟你一起下去,咱们兄弟俩联手,就不信撂不倒他个魏文通!”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清癯文士连忙上前,正是军师徐茂公。他一把拉住程咬金的衣袖,急声道:“陛下!万万不可!您如今是瓦岗之主,一国之君,岂能亲身犯险?万一有个闪失,瓦岗群龙无首,军心必然溃散,这大好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程咬金被他说得一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烦躁地扯了扯身上紧绷的龙袍。
这时,另一员大将踏步上前。此人身形魁梧,面色枣红,正是单雄信。
他声若洪钟:“叔宝,还是我陪你走一遭!这魏文通欺人太甚,今日便让他见识见识我瓦岗好汉的手段!”
秦琼看向单雄信,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瓦岗军多为昔日绿林豪杰,单打独斗勇悍无比,但军阵配合、兵团厮杀确实远不如训练有素的隋军精锐。连日来的守城战,瓦岗军损失不小,士气已显低迷。此刻,唯有在阵前斗将中取胜,才能重新激发士气!
“好!”
秦琼重重点头,豪气顿生。
“有单大哥相助,魏文通又有何惧!”
片刻之后,瓦岗寨门大开。秦琼手持双锏,单雄信挥舞金顶枣阳槊,两骑并肩而出,直冲隋军阵前。
“魏文通!可敢再与我等一战!”
秦琼声震四野。
隋军阵中,一员大将策马而出。只见他身披赤铜甲,手持一柄沉重大砍刀,面如重枣,须发戟张,正是九省花刀将魏文通。他见秦琼与单雄信一同出阵,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哈哈哈!秦琼!单雄信!尔等瓦岗鼠辈,一人不是某家对手,便想以多欺少吗?也罢!今日便叫尔等心服口服!”
话音未落,魏文通已催动战马,如同旋风般冲来!手中那口门板宽的大砍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当头便向秦琼劈下!势大力沉,仿佛能劈开山岳!
秦琼不敢怠慢,双臂较力,双涧毒龙出洞,疾点魏文通手腕,试图以巧破力。而与此同时,单雄信的枣阳槊也从侧面横扫而至,直取魏文通腰肋!两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一巧一猛,瞬间将魏文通笼罩在攻势之中。
然而,魏文通能被靠山王杨林倚为臂膀,岂是易与之辈?他刀法展开,泼水不进,那口沉重的大砍刀在他手中竟似轻若无物,时而如泰山压顶,时而如狂风扫叶,将秦琼的精妙涧法和单雄信的刚猛槊招尽数接下!
“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转眼间,三人已鏖战超过百回合!出乎所有人意料,魏文通非但没有力竭之势,反而越战越勇!他那口大刀舞动开来,刀光霍霍,竟渐渐将秦琼和单雄信的攻势压了下去!
秦琼只觉手臂酸麻,虎口欲裂,每一次枪刀碰撞,都仿佛被巨锤砸中。单雄信更是憋得满脸通红,他的枣阳槊本就沉重,但与魏文通硬碰硬,竟隐隐落了下风!
城头上,程咬金看得心急如焚,猛地一拍城墙:“他娘的!这魏文通莫不是吃错了药?怎么如此生猛!连叔宝和单大哥两人合力都拿他不下!不行,俺要下去助阵!”
说着就要脱那身碍事的龙袍。
徐茂公和周围将领吓得魂飞魄散,七手八脚地将他死死抱住。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程咬金奋力挣扎,气得哇哇大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打个仗憋屈死人!这劳什子皇帝,做得有什么趣味!不如不做!”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心中又是憋闷又是无语。
城下,魏文通觑准一个空档,猛地一刀荡开单雄信的枣阳槊,反手一刀顺势劈向秦琼,逼得秦琼回枪格挡,连人带马被震得后退数步!
“哈哈哈!瓦岗鼠辈,不过如此!”
魏文通横刀立马,气焰嚣张。
“还不速速开城投降!否则,待我大军破城之日,定叫你瓦岗寨鸡犬不留!”
秦琼稳住气息,怒喝道:“魏文通!你休要猖狂!你这一身好武艺,不思报国安民,为何甘愿做那昏君杨广的走狗鹰犬?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哼!天下英雄?”
魏文通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天下人算个屁!我魏文通一生,只尊陛下与靠山王!他们对我有知遇之恩,授我兵权,信我重我!其他人在某眼中,狗屁不如!天下人耻笑?哈哈哈,他们能奈我何?!”
他的话语狂傲无比,带着对绝对力量的迷信,声音在战场上回荡,让无数瓦岗军士为之气沮。
“是吗?”
就在此时,一个平淡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突然从魏文通身后的隋军阵地方向传来。
这声音不高,却仿佛具有某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魏文通笑声戛然而止,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隋军后方,原本严整的阵列不知何时竟悄然分开了一条通道。一骑青衫,手持青龙偃月刀,正不紧不慢地拍马而来。他来得如此突兀,仿佛凭空出现,视周围十万隋军如无物。
“阁下方才口出狂言,视天下如无物。”
赵信策马缓缓前行,目光落在魏文通那惊疑不定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却不知,在我赵信纵横天下,连败天下群雄之时,阁下这等狂徒,又身在何处?为何如缩头乌龟一般,龟缩不出?”
魏文通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剧变!他死死盯着赵信手中那柄青龙偃月刀,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名字瞬间浮上心头!
“你……你是何人?!”
魏文通厉声喝问,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他心中惊骇万分,此地已被他十万大军层层封锁,此人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防线,出现在他身后的?!
赵信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绝对的自信与睥睨。
“哼,如今这天下,还有我赵信不能去的地方吗?”
他勒住战马,与魏文通遥遥相对,平淡的话语却蕴含着冲天的豪气。
“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普天之下,谁能拦的住我?”
话音落下,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无论是城上的瓦岗众将,还是城下的十万隋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突然出现的青衫身影之上。
武圣,赵信!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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