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四壁是打磨光滑的青石,缝隙被糯米灰浆填得严丝合缝,看不出丝毫破绽,仿佛从地里直接凿出来的。
窗户装有碗口粗的铁栅栏,栅栏上缠满了荆棘,尖刺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光,把透进来的天光割成碎块。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着远处宫殿飘来的熏香 ——
那是种浓郁的龙涎香,此刻却像腐肉上撒了香料,形成种刺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捂住嘴咳嗽起来,每咳一声,肋骨就跟着抽痛。
“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些微的沙哑。
送饭的老仆端着陶碗走进来,碗沿缺了个角,里面的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几粒米在清汤里打着旋。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
阿砚没应声,只是盯着铁栅栏外的天空。
那里飘着朵孤零零的云,被风吹得飞快,像在逃离这座牢笼。
“公子说了,你若听话铸器,便给你换金镣,住朝南的房间。”
老仆把陶碗放在地上,推到阿砚能触及的地方,“金镣滑溜,不磨皮肤;朝南的房间能晒着太阳,比这地牢暖和多了。”
阿砚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瞳孔里映着铁栅栏的影子,像笼着层寒霜。
她突然伸出脚,将陶碗狠狠一踢,“哐当” 一声,碗碎成了几瓣,米粥洒了满地,混着尘土,像摊污浊的泥。
“我只铸农具。”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股拧劲,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仆叹了口气,弯腰收拾着碎片,手指被锋利的瓷片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地上的粥汤里,像朵瞬间绽放又枯萎的花。
“姑娘何必呢?”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斟酌词句,“前几年有个老木匠,也跟你一样犟。公子让他给战车做轮轴,他偏要做耕牛的套具,最后被活活饿死了。”
阿砚的心猛地一缩。
她想起墨家那个擅长做木轮的张师傅,总说 “好轮子要能走田埂,也能走山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老木匠死的时候,怀里还揣着半截没刻完的犁头。”
老仆顿了顿,压低声音,几乎要贴到地上,“可人死了,手艺就断了。你活着,至少还能念想念想那些农具;死了,啥都没了。”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阿砚,“公子要的是能打仗的铁器,你顺着他点,先活下来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阿砚背过身,望着铁窗外的天空。
魏宫的飞檐翘角在云层下若隐若现,檐角的铜铃在风中作响,叮铃叮铃的,像串恶毒的嘲笑。
可她的手仍下意识地护着胸口 ——
那里本该放着木公给的铁箱,昨夜被侍卫搜走时,她死死拽着锁扣,指节都白了,最终还是被硬生生掰开。
那箱子现在在哪儿?里面的图谱会不会被毁掉?
“你见过曲辕犁吗?”
阿砚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老仆愣了愣,摇摇头:
“老奴只见过家里的直辕犁,笨沉得很,得俩壮汉才拉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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