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葬渊的瘴气是灰紫色的,像凝固的血。
沈砚将星砂攥在掌心,砂粒顺着指缝漏下,在身前织成半透明的光带,将扑来的瘴气烧出滋滋的白烟。
苏晚展开的骨札上,月葬渊的图谱正泛着冷光,渊底最深的“葬月窟”被圈上朱砂,旁边注着行小字:“圣师骨藏于月心,需以月骨引之”。
“这瘴气里裹着月碎时的怨魂。”苏晚用银簪挑开一缕飘到眼前的瘴气,簪头的合族纹突然亮起,将怨魂凝成的灰丝烧断,“骨札说,当年圣师以身化骨撑住残月,碎落的骨殖便坠在这里,被怨魂缠了千年。”
沈砚掌心的月骨突然发烫,那些淡青纹路顺着光带往渊内爬,在瘴气中犁出条通路。
通路两侧的岩壁上,嵌着无数半透明的骸骨,细看竟是月碎时坠落的星骸,骸骨头颅里的空洞正往外渗灰气——是被怨魂蚀了三百年的圣师骨碎片。
“它们在认主。”沈砚停下脚步,月骨往岩壁探了探,那些星骸突然齐齐转向他,空洞的眼眶里亮起微光,“圣师的骨殖记得接骨人的气。”
往前行了约三里,瘴气突然变得稀薄,眼前出现片黑色的湖泊,湖水像融化的墨,水面漂着无数白色的骨花——是用圣师指骨养出的月骨花,花瓣上的纹与沈砚月骨上的同源。
湖边蹲着个穿黑袍的教徒,正用骨勺往湖里舀水,勺柄上的蚀骨纹与断骨原那伙人如出一辙。
“找到你们了。”教徒缓缓转过身,他脸上戴着张骨面具,面具眼洞处露出双灰瞳,“教主说,沈砚的骨殖最适合炼碎月大阵的阵眼。”
沈砚还没来得及出手,对方就将骨勺往湖里一搅,湖水突然掀起黑浪,浪头立着无数怨魂凝成的骨爪,往二人扑来。
苏晚迅速翻到骨札的“镇魂篇”,骨片上飞出无数银线,在身前织成张网,网眼处的相纹亮起金光,将骨爪照得消融大半:“是‘怨骨咒’,用千万生魂的怨气化的,不能硬碰。”
沈砚将月骨往湖面一按,银辉突然暴涨,那些月骨花顺着光带往他手边聚,在身前拼出面骨盾。
骨爪撞在盾上,发出凄厉的尖啸,竟被花瓣上的圣师纹缠成了灰絮。
“这湖里的水是月碎痕凝的,”他盯着黑袍教徒,“你们把圣师骨泡在里面,是想让怨魂蚀掉它的灵?”
教徒冷笑一声,突然扯下面具,露出张布满黑纹的脸——那些纹路正顺着他的脖颈往心口爬,像无数小蛇在啃噬骨殖:“圣师骨本就该为碎月大阵献祭,等教主炼化了它,天地都会变成我们的骨殖场。”
他猛地拍向湖面,湖水突然裂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骨钉,钉尖都对着同一个方向——葬月窟。
苏晚的骨札突然剧烈震颤,骨片上的葬月窟图谱渗出鲜血,在边缘画出个扭曲的阵纹:“是碎月大阵的雏形!他们在用圣师骨的灵养阵!”她往沈砚手里塞了枚骨符,符上刻着圣师的本命纹,“把这个贴在葬月窟的石门上,能暂时镇住阵气。”
二人绕过黑湖往葬月窟走,沿途的岩壁越来越湿滑,摸上去竟像摸着人的皮肤。
沈砚的月骨突然往左侧岩壁撞了撞,那里的石皮簌簌剥落,露出块半嵌在岩中的胸骨,骨面上的圣师纹正往外渗金色的液珠——是圣师骨的精髓。
“这是圣师护心的骨殖。”苏晚用银簪轻轻刮下点液珠,抹在沈砚手背上,那些淡青纹路竟温顺了许多,“月碎时他用这截骨挡住了最大的碎片,所以灵气最盛。”
刚靠近葬月窟,就听见里面传来磨牙般的声响。窟门是块巨大的月骨,上面刻着完整的接骨阵,阵眼处却插着根黑骨杖,杖头的骷髅正往外喷黑气,将阵纹蚀得只剩残影。
沈砚将骨符往阵眼一贴,金纹突然顺着骨符爬满月骨门,黑气遇金纹便缩成了团,露出门后的景象:
窟内悬着具巨大的骨架,每块骨殖都泛着玉色,正是接骨圣师的遗骨。
骨架周围缠着无数黑链,链上拴着个穿白衣的人影,那人影的轮廓与圣师骨架渐渐重合,却在关节处渗着黑血——是蚀骨教教主在用自身骨殖模仿圣师的接骨术。
“沈砚,你终于来了。”教主缓缓转过身,他脸上戴着半张圣师的骨面具,另一半脸与沈砚竟有几分相似,“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就等你带着月骨来,让我补全这接骨术。”
沈砚的月骨突然剧烈发烫,那些淡青纹路竟与教主骨上的黑纹产生共鸣。
他这才看清,对方骨上的黑纹里,藏着半道完整的圣师纹——是偷学的那半套接骨术。
“你把圣师骨当鼎炉,炼你的邪术?”苏晚将骨札抛向空中,骨片散开的瞬间,在窟内织成张相网,网眼处的星纹正与沈砚的月骨相吸,“圣师的接骨术是为补月,你却用来碎月,根本就是舍本逐末!”
教主狂笑起来,黑链突然绷直,圣师骨架竟开始往外渗黑血:“碎月才能新生!你看这骨架,被月碎痕缠了千年,早就该彻底碎掉,是你们这些蠢材非要接回去!”
他猛地扯动黑链,圣师的头骨突然转向沈砚,眼眶里亮起微光,映出教主当年背叛的画面——他趁圣师化骨成月时,偷凿了圣师的本命骨。
沈砚的月骨突然腾空而起,往圣师的头骨飞去。银辉钻进头骨的刹那,圣师骨架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那些黑链纷纷崩裂,露出底下的圣师纹——与沈砚月骨上的纹路完全同源。
“原来如此。”沈砚恍然大悟,他将自身气线往月骨里灌,“圣师的接骨术,早就藏在月骨里了。”月骨突然炸开,银辉顺着圣师骨架的纹路流淌,那些黑血遇光便化作灰烟,露出玉色的骨殖本相。
教主见状不妙,竟将自身骨殖往圣师骨架上贴,想强行融合圣师的灵:“这骨殖本该是我的!”他的黑纹顺着骨架往上爬,却被圣师纹挡住,在关节处撞出火花。
苏晚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相网上,网眼处的星纹突然变成金色:“沈砚,用月骨的碎痕引圣师纹,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接骨!”
沈砚依言催动月骨的碎痕,那些淡青纹路竟与圣师纹交织成新的阵纹,既有月碎的坚韧,也有接骨的温润。
新阵纹往教主身上一缠,他骨上的黑纹突然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被蚀得残破的本骨——是他当年偷学接骨术留下的反噬。
“不——”教主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化作黑灰,“我明明按圣师的骨札练的……”
“接骨从不是模仿。”沈砚望着圣师骨架上亮起的新纹,“是让自己的骨,听懂天地的声。”
当红日的光透过瘴气照进葬月窟时,圣师骨架已化作漫天光点,融入沈砚的月骨碎片里。月骨重新凝聚时,上面的淡青纹路里,多了道金色的圣师纹。
苏晚捡起地上的骨札,新的骨片正在生成,上面写着:“月髓在圣师骨的归处,即月核旧址”。
窟外的黑湖已变得清澈,月骨花浮在水面,像铺了层碎银。沈砚望着渊外的天空,掌心的月骨轻轻颤动,他知道,该去会会那位铸剑师孟铁衣了——只有骨刃,能护住即将去往月核旧址的路。
苏晚将骨札收好,骨片上的月葬渊图谱已变得完整,新的气线正顺着圣师纹的方向蔓延。“下一站,骨烬城。”
她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隐约能看见座被骨火笼罩的城郭,“孟铁衣的铸剑炉,就在那城中心的骨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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