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烬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越来越清晰,整座城像被烧透的骨殖,城墙泛着焦黑的红,缝隙里渗出淡金色的火——是“骨烬火”,三百年前月碎时燃起来的地火,专烧邪祟,却也能将亡魂的骨殖炼成灵材。
沈砚掌心的月骨微微发烫,那些淡青纹路顺着风往城里探,在半空织出半透明的网,网住无数飘飞的骨屑——是城里亡魂的残骨,正发出细碎的呜咽。
“这些亡魂都是月碎时的接骨人。”苏晚展开骨札,上面的骨烬城图谱正泛着红光,城中心的铸剑炉位置标着个火焰纹,旁边注着:“炉心藏魂火,能熔月碎,可接亡魂骨”,“孟铁衣守着这炉,就是在等能引魂火的人。”
刚到城门,就见两尊巨大的骨兽雕像立在两侧,兽眼是用月碎之屑嵌的,正闪着冷光。城门下坐着个穿黑皮甲的汉子,手里抡着柄半人高的铁锤,锤头的纹路里还嵌着未熔尽的骨殖——正是孟铁衣。
他抬头时,眼里的红血丝像燃着的骨火:“沈砚?苏晚?蚀骨教的杂碎昨天刚来过,想抢炉里的‘月碎芯’。”
他领着二人往城里走,脚下的石板踩上去咯吱作响,细看竟是用接骨人的指骨拼的,骨缝里还凝着未燃尽的骨烬火。“三百年前,我爹就是在这炉前被蚀骨教杀的。”
孟铁衣的声音带着铁锈味,他指了指路边半截断柱,柱上刻着把剑的纹路,“他炼的第一柄骨刃,就是用这柱里的接骨人骨殖铸的,可惜没来得及开刃就……”
话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炸裂声,火光冲天而起。孟铁衣脸色骤变:“是铸剑炉的方向!他们果然又回来了!”
三人往城中心赶,沿途的骨烬火突然变得狂躁,在地面织成张火网,挡住去路。
网眼处的火舌里,竟浮出无数扭曲的人影——是被蚀骨教用邪术困住的亡魂,他们的骨殖被炼制成“骨傀儡”,正往三人扑来。
苏晚迅速翻到骨札的“唤魂篇”,骨片上飞出无数银线,在火网前织成面镜,镜面映出亡魂生前的模样:有的举着骨凿,有的牵着气线,都是当年补月的接骨人。
“他们认得出接骨人的气!”苏晚指尖点向镜面,银线突然化作无数光点,钻进亡魂的骨殖里,“沈砚,用月骨引气,让他们想起自己的魂!”
沈砚将月骨往火网前一送,银辉突然暴涨,那些淡青纹路顺着火舌往亡魂骨里钻。
最前面的骨傀儡突然停住,空洞的眼眶里亮起微光,它缓缓抬起手,指骨上的接骨纹竟与沈砚月骨上的纹路重合——是三百年前的接骨人在回应。
刹那间,所有骨傀儡都停下动作,火网里的骨烬火突然变作金色,将它们身上的邪纹烧得滋滋作响。
“走!”孟铁衣抡起铁锤砸向侧面的矮墙,墙后露出条窄巷,“蚀骨教的目标是炉心的月碎芯,那是炼骨刃的关键,绝不能让他们得手!”
铸剑炉就立在城中心的广场上,炉身是用整根圣师的腿骨熔铸的,表面刻满接骨阵,阵眼处嵌着块拳头大的月碎芯,正往外喷金色的火。
此刻炉边围着十几个黑袍教徒,为首的正是蚀骨教的“焚骨使”,他手里举着根骨鞭,鞭梢缠着无数亡魂的残骨,正往炉身的接骨阵抽去——每抽一下,阵纹就暗下去一分。
“孟铁衣,你爹没护住的东西,你也护不住!”焚骨使的笑声像碎骨摩擦,他一鞭抽在炉顶,月碎芯突然剧烈震颤,喷出的火都带了黑,“这炉心的魂火,马上就要变成我们碎月大阵的燃料了!”
孟铁衣怒吼一声,铁锤带着风声砸过去,锤头的骨纹与炉身的接骨阵共鸣,竟在半空凝成道金鞭,将焚骨使的骨鞭缠住。
“我爹当年是被你们偷袭!”他手臂青筋暴起,“今天就让你们尝尝骨烬火炼骨的滋味!”
沈砚趁机绕到炉后,月骨往炉身的接骨阵贴去,银辉顺着阵纹往里钻。
炉心突然传来轰鸣,无数亡魂的声音顺着气线涌进他脑海:“补阵眼!用接骨人的血!”他猛地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阵眼处,淡青纹路突然顺着血迹爬满炉身,与接骨阵交织成新的纹——既有月碎的坚韧,也有亡魂的温良。
“沈砚,引魂火入月骨!”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正用骨针在地上画相,相图的轮廓与铸剑炉重合,“骨札说,魂火需借接骨人的气才能凝成刃,月骨是最好的引火石!”
沈砚依言催动气线,月骨突然变得滚烫,那些淡青纹路像烧红的铁线,往炉心钻去。
月碎芯喷出的金色火焰顺着纹路往上爬,在月骨表面凝成把剑的雏形,剑身上的纹里,既有孟铁衣锤下的刚劲,也有亡魂的柔肠。
焚骨使见状不妙,突然将骨鞭往自己心口一刺,黑血顺着鞭梢往炉身喷去:“同归于尽吧!”那些黑血落在接骨阵上,竟燃起绿火,将阵纹烧得蜷曲——是蚀骨教的“蚀魂火”,专噬亡魂的灵。
“用圣师骨的气息!”孟铁衣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骨片,是当年他爹从圣师骨架上捡的指骨,“这骨片能克邪火!”
沈砚接过骨片,往月骨上一按,金纹突然从骨片里涌出,顺着月骨的纹路往炉心冲。
绿火遇金纹便缩成了团,露出底下被烧得发黑的接骨阵——阵纹虽残,却在亡魂的气托着,正一点点往起拼。
“接骨不止接形,更要接魂。”沈砚望着炉心翻腾的魂火,突然明白过来,他将自身气线与月骨、圣师骨片缠在一起,往接骨阵里送,“让这些亡魂的骨,重新听见彼此的声。”
话音刚落,铸剑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炉身的接骨阵竟开始自我修复,那些被烧黑的纹里钻出金色的新芽——是新的接骨纹,既有旧纹的根基,也有亡魂的新魂。
月碎芯喷出的火突然变作银白色,顺着月骨的纹路往上爬,在沈砚掌心凝成柄剑:剑身半透明,像用月光冻的,剑刃上的纹里,飘着无数细小的人影,正是那些接骨人的亡魂。
“成了!”孟铁衣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举起铁锤往剑身上敲了三下,每敲一下,剑刃就亮一分,“这柄‘接魂刃’,能斩邪祟,更能护住接骨人的气脉!”
焚骨使见骨刃炼成,转身就要逃,却被接魂刃的光追上,剑光扫过之处,他身上的邪纹尽数断裂,露出底下被蚀得残破的本骨。“不可能……”他瘫在地上,望着掌心的月骨,“接骨人怎么可能……”
“因为接骨从不是逆天,是顺魂。”沈砚握着接魂刃,剑身上的亡魂人影齐齐转向他,像是在行礼,“这些魂火,早就想找个能带着它们补月的人了。”
当红日升起时,骨烬城的骨烬火都变作了金色,顺着接骨阵往铸剑炉里聚。
孟铁衣将接魂刃递给沈砚,剑柄上突然长出新的纹,是他爹的铸剑纹、沈砚的接骨纹,还有苏晚的相纹,缠在一起像条拧不断的绳。
“月核旧址的路,这剑能护你们过去。”孟铁衣拍了拍沈砚的肩,“我爹说过,补月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所有接骨人、守月人、铸剑人的事。”
苏晚展开骨札,新的骨片正在生成,上面画着月核旧址的星图,图旁注着:“三日后,月轨归位,可借星槎登月核”。她抬头望向沈砚,眼里的光像骨烬火般暖:“该去碎星湖等星槎了。”
沈砚握着接魂刃,剑身上的亡魂人影正顺着光往城外飘,像在为他们引路。
他知道,骨烬城的亡魂没有散,它们只是化作了剑上的纹、炉里的火,跟着他往最终的归处去。
风掠过广场,带着骨烬火的暖意。远处的铸剑炉仍在轻轻嗡鸣,像无数接骨人的魂在低声合唱。
沈砚望了眼天边的圆月,突然明白石老头说的“接骨”究竟是什么——不是把碎的拼回原样,是让每个裂痕里的魂,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重新长出连在一起的纹。
前往碎星湖的路上,接魂刃的光始终亮着,像条温暖的河,映着沈砚、苏晚并肩前行的影子。
他们知道,月核旧址的决战就在眼前,但此刻握着彼此的手,握着这柄聚了千万魂的剑,心里只有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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