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华东野战军司令部。
“司令员，中央急电，”
张运逸拿着电报冲进指挥部时，张百川正和粟昱对着地图研究战局。外面天刚亮，指挥部里的煤油灯还没熄，几个参谋趴在桌上打盹，被这一声喊醒了。
张百川接过电报，扫了两眼，笑了：“老蒋这回真急眼了。”
粟昱凑过来看：“怎么说的？”
“老蒋亲自下令，徐州剿总所有部队向豫东集结，务必解整五军之围。”
张百川把电报递给粟昱：“连驻守蚌埠的整编四十六师、整编七十二师都要调过来。这是要跟咱们在中原决战啊。”
粟昱看完电报，眉头皱起来：“整四十六师离咱们只有两天的路程，整七十二师更近。加上胡琏的整十一师，还有从郑州东进的整四十七师……敌人总兵力超过十五万。”
张百川走到地图前，点着几个位置：“十五万怎么了，整四十六师从南边来，整七十二师从北边来，胡琏在西边，整四十七师在南边。看起来是把咱们包围了，实际上呢？”
粟昱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眼睛亮了：“实际上他们是分兵四路，互不统属。咱们正好可以各个击破，”
“对喽。”张百川拍了拍地图，“命令：四纵、六纵、八纵，加快围歼整五军的速度。告诉吴可华、周锡汉、聂峰智，今天天黑之前，必须解决战斗，”
“那胡琏那边……”
“李云龙不是还在跟他磨吗？”张百川说，“告诉李云龙，再拖住胡琏一天。一天之后，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张运逸快速记录着命令，突然想起什么：“司令员，中央那边……关于调兵北上东北的事，咱们怎么回复？”
张百川从桌上拿起另一封电报：“中央已经回电了。你们看看。”
粟昱接过电报，念出声来：“中央经慎重研究，认为华东野战军在中原战场已取得战略主动，同意你部暂不北上，集中兵力歼敌于中原。待豫东战役结束后，可相机向武汉方向发展，或准备渡江作战……”
“渡江？”张运逸眼睛都瞪大了，“中央这是要咱们打过长江去？”
张百川摆摆手：“目前条件还不成熟，中央的意思是明确的——华东野战军不能只守着山东、江苏、安徽。要么北上解决华北，要么南下打过长江。现在看来，中央更倾向于南下。”
粟昱沉思了一会儿：“司令员，如果真要渡江……。”
“渡江是以后的事。现在先把眼前的仗打好。整五军今天必须解决，胡琏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放他走。等咱们腾出手来，再一个一个收拾他们。”
正说着，电话响了。张运逸接起来听了两句，捂住话筒：“司令员，开封前线钟伟找你。”
张百川接过电话：“钟伟，我是张百川。”
电话那头传来钟伟的声音：“司令员，开封这边有情况。李仲辛可能要突围。”
“突围？往哪个方向？”
“东面。侦察部队报告，敌人正在东门集结兵力，看样子是要拼死一搏。”
张百川想了想：“让他突，告诉部队，在东门外放开一个口子，等敌人出来一半，再封死。记住，要打得狠，把李仲辛打疼，但别全歼。”
“为什么不全歼？”钟伟不解。
“李仲辛现在突围，说明他慌了。让他突出去，给刘峙报个信，就说开封危急，援军再不来就守不住了。”张百川笑了笑，“刘峙越慌，调兵就越乱。调兵越乱，咱们机会就越多。”
“明白了，”
挂了电话，张百川对粟昱说：“看见没？连锁反应。咱们一打整五军，整个中原的国民党军都乱了套。李仲辛要突围，胡琏想救人，刘峙到处调兵……乱了好，越乱越好。”
“那咱们下一步……”
“下一步等整五军解决再说。”张百川看了看表，“现在是早上六点。告诉前指，我要在中午十二点之前，看到整五军被全歼的战报。”
“是，”
杞县以南，大周庄。
整编第五军军部所在的地主大院，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院墙被炮弹炸塌了一半，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伤员，呻吟声此起彼伏。
邱清泉坐在指挥部里，军装脏得不成样子，脸上全是炮弹熏黑的痕迹。他手里拿着电报，手在微微发抖。
电报是刘峙发来的，只有一行字：援军正在路上，务必坚守待援。
“坚守待援……坚守待援……”邱清泉喃喃自语，突然把电报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援军在哪？，在哪？，”
参谋长小心翼翼地说：“军座，整十一师胡师长来电，说他们正在全力突破共军阻击，最迟明天就能到……”
“明天？老子还能不能活到明天都难说，”邱清泉吼道：“外面至少三个纵队的共军围着，咱们被分割成四五块，各自为战。电台被打坏了，电话线也被炸断了，连各师之间都联系不上，这仗还怎么打？，”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震得房梁上的土哗哗往下掉。
一个参谋连滚带爬跑进来：“军座，不好了，共军突破了45师阵地，正向军部杀过来，”
邱清泉猛地站起来：“命令警卫营，死守，告诉各师，各自突围，能跑出去几个是几个，”
“军座，那咱们……”
“咱们也突围，”邱清泉抓起桌上的手枪，“从北面走，那里共军兵力薄弱。只要冲出去，就有活路，”
命令传达下去，整编第五军残部开始最后的挣扎。
但已经晚了。
四纵司令员吴可华在观察所里，举着望远镜看着整五军的垂死挣扎，对参谋说：“命令部队，收紧包围圈。特别是北面，加强兵力，一个也不能放跑。”
“司令员，邱清泉会不会……”
“他跑不了。”吴可华放下望远镜：“司令员说了，今天天黑之前，必须全歼整五军。告诉战士们，这是咱们华野成立以来，第二次全歼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孟良崮二纵全歼了国民党七十四师，这一仗打好了，咱们华野四纵就能名扬天下，”
命令传达下去，四纵的攻势更猛了。
轻重机枪的火力像梳子一样，把整五军的阵地梳了一遍又一遍。炮弹像不要钱似的砸过去，炸起一团团烟尘。
整五军的士兵们被打懵了。他们上一次见过，在在孟良崮，救援整编七十四师的时候，整编七十四师就是这样被全歼的。
而现在，轮到他们了。
战斗从早上六点打到上午十点，整编第五军三个师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第45师师长被俘，第200师师长自杀，第96师师长带着残部投降。
邱清泉在警卫营的掩护下，向北突围。但刚冲出军部不到两里，就被四纵的一个团截住了。
“军座，走不了了，”警卫营长满身是血，指着前面，“共军至少一个团，把路封死了，”
邱清泉举着手枪，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共军，突然笑了：“好啊……张百川，算你狠。老子在缅甸打日本人的时候，也没这么狼狈过。”
“军座，咱们……”
“投降吧。”邱清泉把手枪扔在地上，“告诉弟兄们，放下武器，不打了。”
“军座，”
“执行命令，”邱清泉吼道，“老子不能让这几千弟兄，都给老子陪葬，”
命令传达下去，整编第五军残部陆续放下武器。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整编第五军军长邱清泉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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