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电报后,张百川回到作战室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张百川走到地图前:“中央的意思很明确。国民党在准备下一阶段的反扑。美援、扩军、特务渗透——他们是三管齐下。”
“那我们——”
“我们按原计划推进。扩军、整训、统一装备,一步都不能慢。但除此之外,还要做两件事。”
“第一,防奸反特。这件事让政治部去抓,各纵队成立保卫处,地方政权配合,在全军区范围内搞一次彻底的清查。第二——”
“南京、上海、武汉。这三个地方的情报工作,必须加强。我要知道国民党在这三处的兵力部署、工事构筑、指挥系统,甚至主要将领的性格习惯、部队之间的矛盾。”
“这需要时间。”粟昱说。
“所以我们更要抓紧。”张百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从现在开始,华东野战军所有休整计划,压缩到一个月完成。一个月后,我要看到各纵队满编满员,齐装满装。”
“那渡江的时间——”
张百川走到窗前,背对着粟昱:“不急着定,等我们把部队整训完,江南的情报调查仔细后再定,时机自然会来。”
他转过身:“现在,国民党以为有长江天险,以为有美援,以为有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这些‘以为’,一个一个落空。”
窗外忽然传来嘹亮的军号声——是开饭号。
粟昱笑了:“司令员,先吃饭吧。围歼国民党第七兵团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和吃饭,再怎么急,饭总得吃。”
张百川也笑了,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出作战室,下楼往食堂走。
走廊里碰见几个参谋,都是年轻人,看见两位首长,连忙立正敬礼。张百川摆摆手,问其中一个:“你是哪个处的?”
“报告司令员,作战处三科。”
“三科……”张百川想了想,“双堆集战役的时候,你们科负责双堆集方向的敌情标注,是吧?”
那参谋一愣,随即挺直腰板:“是,”
“标注得很清楚。”张百川拍拍他肩膀,“尤其是胡琏部那几天的动向,你们判断得很准。继续努力。”
说完,他和粟昱继续往前走。
那参谋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半天没动。
粟昱感慨道:“司令员,我是越来越佩服您了。”
“带兵,不就是带心么。我们的参谋有知识、有热情,缺的就是历练和肯定。咱们多说一句鼓励的话,他们就能多长一分干劲。”
食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看见张百川和粟昱进来,大家纷纷起身。张百川示意大家坐下,自己打了饭,和粟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饭是简单的二米饭,菜是一荤一素——红烧肉烧土豆,炒白菜。张百川吃得很香,几口就下去半碗。
正吃着,山东军区政治部主任肖桦(张百川兼任华东野战军政委,目前将肖桦借调到司令部负责政治部工作)端着盘子走过来:“司令员,政委,正找你们呢。”
“坐。”张百川示意他坐下,“什么事?”
“关于李云龙十二纵的政委人选。”肖桦说,“他自己推荐了两个人选,一个是原独二师政委赵刚,一个是原二纵政治部副主任孙志远。我们政治部研究了一下,觉得赵刚同志更合适——他跟李云龙搭档时间长,从晋西北就一起搭档,赵刚有文化,整治工作可靠,而且是燕大高材生,他们互相了解。”
张百川没立刻表态,看向粟昱:“你觉得呢?”
粟昱放下筷子:“李云龙这个人,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有些时候容易冒进。赵刚政治强,原则性强,能压得住他。我同意政治部的意见。”
“那就定赵刚。”张百川说,“另外,给十二纵配一个能力强点的参谋长。李云龙擅长冲锋陷阵,但大兵团作战的组织协调,他需要个得力助手。”
“有个人选。”粟昱说,“原四纵参谋长王毕成,豫东战役时指挥一个旅打穿插,表现出色。可以调到十二纵去。”
张百川想了想,点头:“可以。你去跟吴可华商量,如果四纵没意见,就这么办。”
吃完饭,张百川没回办公室,而是叫上警卫员,出了司令部大院。
他要去看看部队。
徐州城外的几个训练场都满了。新兵在练队列,老兵在练战术,炮兵在搞协同训练。
张百川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看了很久。
“司令员,”警卫员小声说,“风大,要不回去加件衣服?”
“不用。”张百川摇摇头。
他看见远处有一队骑兵在训练冲锋——那是彭雪峰带来的骑兵骨干在教新兵。马蹄踏起漫天黄尘,马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他又看见再近处,步兵在练攻坚。炸药包、爆破筒、云梯……各连各排轮番上阵,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但那股狠劲已经出来了。
“三个月,三个月后,这些新兵就会变成老兵。再打一仗,就是骨干。”
警卫员没听清:“司令员,您说什么?”
“没什么。”张百川转过身,“回去。”
回程的路上,他让吉普车绕道去了城东的野战医院。
医院里满是伤员,双堆集战役打得太惨烈,各纵队送下来的重伤员就有送到徐州野战医院总院。张百川没惊动太多人,只跟院长打了声招呼,就一个个病房看过去。
有个小战士,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精神很好,看见司令员进来,还挣扎着想坐起来敬礼。
“躺着别动。”张百川按住他,“哪个部队的?”
“报、报告司令员,二纵四旅的。”小战士脸红了,“打双堆集的时候,让炮弹皮咬了。”
张百川在床边坐下,“想家吗?”
“想。俺家就在山东,解放了。等伤好了,俺还要回部队。”
张百川拍拍他肩膀:“好”。
走出病房时,院长跟上来,小声说:“司令员,药品有点紧张。库存不多了。”
“我想办法。”张百川说,“青岛那边应该还能搞到一批。”
“那太好了。”院长松了口气。
离开医院时,天色已经暗了。张百川靠在座椅上,闭着眼。
警卫员看了一眼,不敢打扰。
车开回司令部时,天完全黑了。作战室的灯还亮着——粟昱和张云逸还在里面。
张百川推门进去,两人正在讨论什么,桌上摊着更多的文件。
“还没休息?”张百川问。
“司令员,等你回来。”粟昱抬头,“刚才接到情报,国民党南京方面,今天下午开了个高级军事会议。主持的是陈成,白重禧、顾祝同、汤恩伯都参加了。”
“议题?”
“长江防务。”张云逸接话,“具体内容还不清楚,但我们的内线说,会开得很激烈。白崇禧和汤恩伯吵起来了。”
张百川走到地图前,看着长江那条线。
“吵什么?”
“吵兵力部署。”粟昱说,“白崇禧主张重点防御武汉,汤恩伯主张重点防御南京上海。陈诚和了稀泥,说都要防,但怎么防、防多少,没定下来。”
张百川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个机会。”他忽然说。
粟昱和张云逸对视一眼。
“让他们吵。吵得越凶越好。我们这边,抓紧时间扩军、整训、统一装备。等他们吵出个结果的时候。我们也整训好了。”
窗外,夜色彻底吞没了徐州城。但司令部作战室里的灯,一直亮到很晚。
这是一个休整的夜晚。
也是一个准备的夜晚。
长江以南,南京城里,另一场会议才刚刚散场。穿着将官服的男人们面色凝重地走出会议室,轿车一辆接一辆驶离。
长江以北,徐州城里,张百川站在地图前,最后一次确认了各纵队的整编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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