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蓝逸轩指尖那缕灰中带翠、蕴含着奇异对立与统一意蕴的剑气浮现时,整个中枢大厅内,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暮气仿佛被一道微风吹开了一道缝隙。
星辉遗民的几位长老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缕剑气,枯槁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们作为灵能科技高度发达的文明遗老,对能量的感知极为敏锐。
他们能“看”到,那缕看似微弱的剑气中,蕴含着何等惊人的本质——那是将万物引向终极死寂的“终末”,与在死寂废墟中顽强萌发的“新生”,这两种宇宙基本法则的奇妙交融!
“这……这是……”辉光大长老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极致的‘寂’与初生的‘曦’……竟能……共存?!”
“或许,能帮你们争取一点时间。”蓝逸轩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将剑气轻轻弹出,那缕灰翠流光并未攻击任何目标,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轻盈地飘向大厅中央那个控制着整个方舟护盾系统的、已经裂纹密布的核心水晶。
在几位长老紧张的注视下,剑气触碰到了核心水晶。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
只有一圈柔和而奇异的涟漪,以接触点为中心,荡漾开来。
那灰翠色的能量如同最细腻的染料,悄然渗入水晶的每一条裂纹。紧接着,令人震撼的变化发生了!
核心水晶上那些狰狞的裂纹,并没有被修复如初,而是被那灰翠色的能量“固定”住了!
裂纹依旧存在,却不再扩张,也不再散发出能量逸散的波动,反而像是变成了某种玄奥的纹路。
更神奇的是,那原本黯淡无光、行将熄灭的水晶内部,竟被那缕剑气中蕴含的微弱生机点燃,重新焕发出一种温润而坚韧的、不同于以往的淡金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存在感”,仿佛在宣告:即便身处绝对的虚无侵蚀之中,我亦“存在”于此!
几乎同时,笼罩整个方舟的、那层原本明灭不定、薄如蝉翼的淡金色护盾,猛地一颤!
护盾的颜色没有变得更深,范围也没有扩大,但其“质地”仿佛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之前它像是一层即将破碎的玻璃,而现在,它更像是一层坚韧的、带着奇特韧性的“凝胶”。
那些不断扑上来、疯狂啃噬护盾的“掠食者”黑影,撞在这新的护盾上,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地造成涟漪和消耗,反而像是撞在了涂满油脂的墙壁上,有些滑不溜手,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
甚至有一些“掠食者”在接触到那护盾上新生的、微不可察的灰翠意蕴时,如同被烫到一般,发出了无声的惊惧嘶鸣,本能地后退!
“护盾能量消耗……降低了百分之四十!稳定性……提升百分之三百!”一位监控数据的长老失声惊呼,老泪纵横,“奇迹……这是奇迹!”
辉光大长老看向蓝逸轩的目光,已经不再是看待一个强大的外来援助者,而是如同仰望一个带来了全新希望与可能的……“神迹”本身!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却被蓝逸轩一道平静的目光制止。
“只是暂时的。”蓝逸轩实事求是地说。他注入的那一缕本源剑气虽然神异,但终究是无根之水,会随时间慢慢消耗。
而且,这只能加固防御,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归墟意志”的威胁,也无法补充方舟枯竭的能量。“需要找到持久能源,或者……解决源头。”
沈墨霆的声音通过蓝逸轩随身携带的通讯器传来,带着赞叹和一丝焦急:“逸轩,干得漂亮!但我们外面的‘朋友们’好像更激动了!”
果然,方舟护盾的异常变化,似乎激怒了这片黑域的“主人”。周围的黑暗如同煮沸了一般,翻滚得更加剧烈。
更多、更强大的“掠食者”从残骸深处涌现,其中甚至开始夹杂着一些形态更加凝实、散发着合体期乃至大乘期能量波动的“精英个体”!
它们不再盲目冲击,而是开始有组织地、如同军队般集结,酝酿着更可怕的攻击。
“看来,我们没时间慢慢讨论了。”蓝逸轩看向辉光大长老,“关于‘饥渴之影’核心‘奇点’的位置,你们有线索吗?”
辉光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惊喜和震撼中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或许是星辉文明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有。虽然我们被困于此,无法直接观测……但方舟的被动感应阵列,一直记录着来自黑暗深处最强烈的‘饥饿波动’源头方向……”
他指向大厅一侧的光幕,上面显示出复杂的能量流向图,所有线条都隐隐指向残骸带的更深、更黑暗处,“就在那个方向……波动最强点……距离……难以测算,但应该……不会太远……”
不会太远?在这种地方,任何距离概念都可能失真。
但无论如何,这是目前最明确的指引。
“我们需要前往那里。”蓝逸轩言简意赅。
“可……‘永恒方舟’……已无力远航……”辉光大长老苦涩道。即使护盾暂时稳固,方舟的动力系统也早已瘫痪。
“不需要方舟。”蓝逸轩道,“‘深渊行者’可以继续前进。”
他转身准备离开,回去与沈墨霆汇合。
“请等一下!”辉光大长老忽然叫住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强者……请带上这个。”他示意另一位长老,后者颤巍巍地捧出一个密封的银色金属匣。
“这里面……是星辉文明关于灵能、空间、以及……我们对‘饥渴之影’的所有研究数据和观测记录……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我们……恐怕无法亲眼看到终局了……但希望……火种传递的信息……能成为……刺向阴影的利刃……”
这是星辉文明最后的、最宝贵的遗产。
蓝逸轩接过那沉甸甸的金属匣,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力。”
他不再停留,身影化作流光,顺着来时的路径,在方舟护盾再次开启的微小缺口中,瞬间穿出,回到了“深渊行者”旁边。
此时,舰船周围已经聚集了黑压压一片的“掠食者”大军,为首的几头精英个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沈墨霆看到蓝逸轩安全返回,松了口气,随即眼神锐利地看向那金属匣和蓝逸轩:“得到线索了?”
“嗯。”蓝逸轩将金属匣交给沈墨霆,看向那黑暗深处,“那边。‘奇点’方向。”
“好!”沈墨霆没有任何犹豫,“‘深渊行者’,最大功率,突围!目标——黑暗深处!”
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不再是之前的悄无声息。既然已经暴露,那就全力冲刺!
蓝逸轩再次展开寂灭剑意领域,但这一次,领域不再是纯粹的防御,而是带上了之前未曾有过的、一丝主动的“净化”与“驱逐”意味,如同灰色的火焰,灼烧着敢于靠近的黑暗。
“深渊行者”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集结的“掠食者”大军,以及其后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更深的黑暗。
在他们身后,银白色的“永恒方舟”静静悬浮,那层被灰翠意蕴加固的淡金色护盾,如同绝望深海中一盏微弱的、却倔强不灭的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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