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街边的“好邻”便利店是整条街最后亮着的灯。
玻璃门开合的电子音“叮咚”响起,我裹着外套走进去,冷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
我已经三天没好好吃过一顿热饭了。
停职、魔尊、玉佩、影蛊……这些词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此刻,我只想吃点热乎的,让胃踏实一点。
关东煮的香气从玻璃柜里飘出,萝卜、海带、鱼丸在清汤里轻轻翻滚。
我挑了几个鱼丸、一块昆布、一串竹轮,放进纸碗里,又加了点汤。
“一共二十八。”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戴着口罩,眼神有些涣散,像是熬了太久的夜。
我递上三十块。
她低头找零,手指有些发抖,点了三张十块递给我。
我接过,刚要走,忽然觉得手感不对。
纸币太轻,太脆,边缘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我低头一看——三张冥币。
黄纸黑字,印着“天地银行”“壹万圆”,背面还画着符咒。
我猛地抬头:“你给错钱了。”
可收银员已经低头玩起手机,仿佛没听见。
我再看她影子,竟也缠着那熟悉的黑线,只是比网吧里的淡些。
“喂!”我提高声音。
她缓缓抬头,眼神空洞:“这是给你的……快走……快走……”
声音干涩,不像活人。
我心头一紧,正想把冥币塞回柜台,忽然——
“嗤!”
三张冥币毫无征兆地自燃!
火光幽蓝,转瞬即灭,只留下一小撮灰烬,飘落在收银台上。
而那灰烬竟未散开,反而缓缓聚拢,浮起一行细小的字迹,如墨写就:
“道观的铜钟响三声时,镇魂木会显形。”
我浑身一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字……是柳玄舟的笔迹。
我在玄渊拍卖行的合同上见过。
“叮咚——”
便利店的门再次打开。
魔尊走了进来,黑袍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
他看也没看收银员,径直走到我身边,一把夺过我手中还冒着热气的鱼丸碗。
“别吃。”他冷冷道,“汤里有‘引魂香’,吃了会梦见死人。”
我猛地后退一步:“什么?”
他指尖一弹,碗中热汤瞬间结冰,冰面下,竟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无声嘶吼。
“柳玄舟在玩猫鼠游戏。”魔尊将碗放在柜台上,目光如刀,“他给你冥币,不是失误,是邀请函。他要你主动去找镇魂木。”
“镇魂木?”我声音发紧,“那是什么?”
“你奶奶当年封印柳玄舟时,用的三件法器之一。”他指节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玉佩镇魂,血契锁灵,镇魂木……则是‘界门’的钥匙桩。只有你的血,能激活它。”
我心头一震:“所以他才让我收到这消息?他想让我亲手打开界门?”
“不。”魔尊冷笑,“他要的是‘血祭’。你若以血激活镇魂木,木中封印的百年怨魂将瞬间苏醒,吞噬你的灵根——那时,你将成为‘活祭品’,界门自开。”
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碎玉,它正微微发烫。
“那……道观在哪?”话音未落,窗外一道黑影掠过。
我猛地扭头——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翅膀边缘泛着青铜色的金属光泽,嘴里竟衔着一块三角形的青铜碎片,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那是……柳玄舟的‘信鸦’?”我问。
魔尊点头:“它衔的是‘界门残片’之一。
他在提醒你:线索已给,游戏开始。”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这根本不是什么寻找真相的旅程,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猎杀。
我是猎物,他是猎手,而整座城市,都是他的陷阱。
走出便利店,冷风扑面。
我打开手机,想叫车回家。
可导航软件刚启动,路线图就疯狂跳动,终点不断跳转,最终——全部指向同一个地方:
城郊,清虚观。
红点闪烁,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又是他动的手脚。”我咬牙,想关掉软件。
可魔尊突然伸手,按住了我的手。
“别关。”他声音低沉,“去看看也好。”
我愣住:“你说什么?”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夜空,眼神深远:“让你见识下,你奶奶当年的战场。”
我心头一震。
清虚观……这个名字,我在奶奶的日记里读到过。
那是她年轻时常去的地方,也是她最后一次与柳玄舟正面交锋的地点。
“你不怕这是陷阱?”
“怕。”魔尊淡淡道,“但有些路,必须走。你若不去,柳玄舟会用更残忍的方式逼你去——比如,让下一个被影蛊控制的人,是你认识的人。”
我想起了父亲的档案,想起了网吧里那个短暂清醒的少年。
是的,我躲不掉。
两小时后,出租车停在荒草丛生的山脚下。
清虚观坐落在半山腰,早已荒废多年。
斑驳的山门歪斜着,门匾上的字迹被藤蔓覆盖,只剩“清虚”二字依稀可辨。
月光惨白,照在残破的屋檐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我们沿着石阶缓缓上行,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奶奶在这里布下‘三重封印’。”魔尊边走边说,“第一重,是镇魂木,镇压柳玄舟的肉身;第二重,是铜钟,镇其魂魄;第三重,是她自己的命,作为封印的锚点。”
“所以……铜钟响三声,是封印松动的信号?”
“不。”他摇头,“是召唤。柳玄舟在用怨念共鸣,试图唤醒镇魂木中的残魂。他要你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然后……亲手打破它。”
我们终于登上观前的空地。
荒草及膝,断碑横陈。
正殿早已坍塌,唯有后院那口铜钟还悬在石架上,锈迹斑斑,钟身刻满符文,却被无数抓痕覆盖,像是被什么利爪反复撕扯过。
风起。
“咚——”
一声钟响,低沉悠远,仿佛从地底传来。
我浑身一颤。
“咚——”
第二声。
钟声回荡,荒草无风自动,地上的影子竟开始扭曲、拉长,仿佛有无数东西正从地下爬出。
魔尊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别看影子。”
我闭眼,可耳边却响起无数低语,有哭,有笑,有诅咒,有呼唤……全是陌生的声音,却又莫名熟悉。
“咚——”
第三声钟响!
“咔嚓——”
一声脆响,来自地底。
我们循声望去——
殿前那棵枯死的老槐树根部,泥土突然裂开,一根漆黑如墨、布满裂纹的木桩缓缓升起。
木桩上缠绕着铁链,链上刻满血符,而最顶端,竟嵌着一块与我胸口碎玉同源的玉片。
镇魂木,显形了。
月光下,它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像是从地狱深处挖出的遗物。
我下意识上前一步。
“别动!”魔尊厉喝。
可已经晚了。
我指尖不知何时被划破,一滴血珠滴落,正好落在镇魂木暴露的裂纹上。
“嗤——”
血肉相融,镇魂木剧烈震颤!
刹那间,整座道观狂风大作,铜钟无风自鸣,响彻夜空。
铁链崩断,符文熄灭,那漆黑的木桩竟缓缓浮起,裂纹中渗出黑雾,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苍白,阴鸷,嘴角勾着熟悉的冷笑。
柳玄舟。
“默言……”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你终于来了。”
我僵在原地,血液冻结。
魔尊挡在我身前,黑袍猎猎:“滚回你的坟里去。”
柳玄舟的幻影发出低笑:“三百年了……姐姐,你封得住我一时,封不住我一世。
这丫头……终究是林家人,她的血,终将为我所用。”
“我不是林家人。”我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我是灵女,是守界者。”
他笑声一滞。
魔尊侧头看我,眼中竟有一丝赞许。
柳玄舟的幻影扭曲了一下,随即狂笑:“好!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继承她的命!”
话音未落,镇魂木轰然炸裂!
黑雾冲天而起,化作无数怨魂,扑向我们。
魔尊冷哼一声,抬手结印,银光暴涨。
而我,死死盯着那块嵌在木桩上的玉片——
它正与我胸口的碎玉,共鸣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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