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隔绝了下水道的潮湿与回声。
守界人拧亮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晕缓缓扩散,照亮了这方隐秘的天地。
空间不大,却堆满了岁月的痕迹。
货架从地面直顶天花板,上面摆满各式古董:斑驳的铜镜、裂纹的瓷瓶、褪色的卷轴、锈蚀的兵器……每一件都像是从坟墓里挖出的遗物,散发着陈旧的灵压。
“这些都是你奶奶这些年‘回收’的东西。”守界人声音低沉,“表面是废品,实则是被柳玄舟散落人间的‘界器残片’。她一件件找回来,藏在这里,等你来取。”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心跳如鼓。
而在最高层的架子上,一个青铜鼎静静矗立。
三足两耳,鼎身刻满饕餮纹,双耳之间,竟嵌着一块与我玉佩同源的碎玉——第三块残片!
我下意识走近。
可就在我踏上第一步时——
“嗡……”鼎内突然泛起涟漪,仿佛盛着的不是空气,而是水。
下一秒,黑雾涌出!
那雾浓得化不开,迅速在空中凝聚、塑形——一位老妇人。
白发挽髻,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眼角的皱纹像刀刻,可那双眼睛——是奶奶。
“默默……”她开口,声音虚幻却无比熟悉,带着我记忆里独有的温柔与疲惫,“别信柳玄舟。”
我浑身一震,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奶奶……”我哽咽着,想扑上去,可手穿过了她的身体,只搅动了一缕黑雾。
“他要的不是镇魂木。”她目光凝重,穿透虚实,“是镇魂木里的界核。”
“界核?”我茫然。
魔尊站在我身后,银瞳紧缩:“传说中,界门的核心,是‘界核’——由三界之外的‘混沌心’炼成,能重塑空间,逆转生死。你奶奶当年封印柳玄舟时,将界核藏入镇魂木,以自身魂魄为锁。”
奶奶的幻影点头:“柳玄舟以为界核在玉佩里,所以逼你集齐三块。可真正的界核……只有林家血脉以血祭唤醒,才能显现。”
她突然抬手,指向青铜鼎下方——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暗格。
“第三块残片在里面。”她说,“集齐后,去道观找我埋下的东西。钥匙……能打开一切。”
话音未落,仓库深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
奶奶的幻影猛地一颤,黑雾开始溃散。
“他来了……”她声音急促,“时间不多……记住,别让他碰你的血!”
“奶奶!等等!”我伸手去抓。
可她的身影如烟消散,只留下一缕青烟,缓缓融入鼎中。
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映得满室古董的影子张牙舞爪。
“这是‘残魂术’。”魔尊盯着青铜鼎,语气凝重,“用至亲之物为引,以魂魄碎片留住执念。她耗尽最后一丝灵识,就为见你这一面。”
我蹲下身,颤抖着手拉开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玉片。
银光流转,裂纹如血。
第三块玉佩残片。
我将它拾起,与胸前的两块并列。
刹那间,三块碎玉共鸣,银光交织,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模糊的符文——像是“门”,又像是“心”。
“集齐了。”我低声说,心脏狂跳。
守界人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钥匙。
钥匙古朴,柄部刻着繁复的云纹,顶端有个小小的“林”字。
“这是你奶奶的。”他将钥匙递给我,“能开道观地宫的密室。她说,那里有你最后的答案。”
我接过钥匙。
可就在触碰的瞬间——
“嗤!”
钥匙突然发烫!滚烫的温度瞬间烙进掌心,痛得我几乎松手。
我低头一看——
掌心竟被烫出一个清晰的印记:
“林”字。
那字形,那走向,竟与我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是……”我震惊地抬头。
守界人看着我,眼中竟有泪光:“你奶奶说,‘林’字胎记,是守界人血脉的印记。每一代灵女出生时,都会在后颈烙下此印。她以为你只是普通女孩,直到你十六岁生日那天,胎记突然发烫,她才明白——”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
“你不是普通孙女。你是她等了一辈子的继承者。”
我浑身发冷,又浑身发烫。
十六岁生日……那天我莫名高烧,后颈的胎记红得像要滴血。
奶奶守了我一夜,天亮后,她烧掉了所有关于异界的书。
原来,她不是在毁掉过去。
她是在保护我。
让我晚一点,再晚一点,卷入这场三百年的战争。
“所以……她早就知道我会回来?”我声音发颤。
“她知道。”守界人点头,“她知道柳玄舟会苏醒,知道你会被逼上绝路,知道你最终会走水道,到这里,拿钥匙,去道观。”
他看着我掌心的烙印,低声道:
“她留给你的,从来不是逃命的路。而是归位的命!”
仓库陷入沉默。
煤油灯的光晕中,青铜鼎静静矗立,鼎内黑雾已散,只余一缕青烟,缓缓盘旋,像一颗不肯安息的心。
我握紧三块玉佩,掌心的“林”字仍在隐隐发烫。
道观。
那里有她埋下的东西。
有最后的答案。
也有……我必须面对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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