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周国皇宫终于从白日的兵荒马乱中透出一丝安宁。朱红宫墙上的刀痕剑迹还清晰可见,宫人提着灯笼穿梭在廊下,烛火摇曳,将地上残留的零星血迹映照得格外刺目。刘梓妍站在紫宸殿的月台之上,一身月白宫装被夜风掀起微微衣角,鬓边的玉簪因白日的奔波微微松动,露出的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她刚送走最后一批前来复命的将领,指尖因长时间紧握剑柄而泛着青白,喉咙干涩得发疼,却仍强撑着对身旁的宫人吩咐:“务必好生照料受伤的侍卫,宫里受损的梁柱连夜派人修缮,不得有误。”
江晨旭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替她将松动的玉簪扶正,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玉石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都安排好了,有苏念盯着,不会出岔子。”他抬手拭去她额角的汗珠,声音放得极柔,“你紧绷了一天,该歇歇了。”
苏林林提着沉甸甸的药箱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语气急促却清亮:“师父,我清点了所有库存伤药,止血的够?,但活血化瘀的药膏只剩最后几罐了,我已经让药房的人连夜赶制,明早就能送来。”苏念捧着一本厚厚的账簿,步履沉稳地跟上,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轻声道:“宫库失窃的物资也核对完毕,金银玉器损失三件,贵重药材两箱,已登记在册,后续会派人彻查补上。”
大龙四兄弟依旧守在殿门两侧,他们身上的玄铁铠甲沾满了尘土与暗红的血渍,甲片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声响。大哥大龙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宫苑四周,二龙、三龙、四龙也各自手握刀柄,腰间的长刀未曾入鞘——鬼王与杨娇娇作乱的阴影尚未散去,他们不敢有半分懈怠,誓要护住太子妃与太子的安危。
就在这片刻的喘息之间,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们此起彼伏的呼喊,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太子妃!太子殿下!不好了!”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奔来,脸上满是惊惶,却又透着几分莫名的敬畏,“宫门外……宫门外趴着一只老虎!”
“老虎?”刘梓妍的心猛地一揪,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是不是金黄色的毛发,身形格外矫健,像是……像是受了伤?”
那侍卫连连点头,说话都有些结巴:“正是!正是一只金黄色的大老虎!它拖着一条后腿趴在门外的石板路上,浑身是泥和血,呜呜地叫着,听得人心头发酸。属下们都认得,这是太子妃您养的神虎,不敢擅自挪动,特意赶来禀报!”
“神虎!”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刘梓妍的心上。刑场上的混乱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叶会那道漆黑如墨的蛊虫袭来时,是神虎奋不顾身地扑到她身前,引开了那些蛊虫,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它被蛊虫撕咬后腿时发出的凄厉嘶吼,它踉跄着倒下的身影,还有她被杨娇娇的人抓走时,神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追赶,却又重重摔倒在地的模样……无数片段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瞬间红透,满心都是无尽的自责与愧疚。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刘梓妍喃喃自语,声音哽咽,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它为了救我受了重伤,我却在脱身之后,忙着处理宫里的琐事,把它孤零零地抛在了脑后……”
江晨旭心中一紧,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轻声安慰:“别哭,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它,神虎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刘梓妍用力点头,擦干眼泪,拔腿就往宫门外跑去,裙摆被夜风卷得猎猎作响,脚步急促得几乎要摔倒。江晨旭紧随其后,苏林林立刻提着药箱跟上,苏念将账簿交给身旁的宫人,也快步追了上去,大龙四兄弟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拔腿跟上,一行人沿着长长的宫道狂奔,脚步声在空旷的宫苑中回荡,带着几分急切与焦灼。
越靠近宫门,神虎那低沉而虚弱的呜咽声便越发清晰。那声音不再是往日里充满力量的咆哮,而是带着无尽的痛苦、委屈与思念,一声声像是小锤子,轻轻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刘梓妍跑得更快了,心中默默祈祷:神虎,你一定要撑住,等我,我来了……
终于抵达皇宫大门,厚重的朱漆大门早已被侍卫们小心翼翼地推开。刘梓妍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门外石板路上的那道熟悉的身影——神虎通体雪白的皮毛此刻变得肮脏不堪,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渍、泥泞的黄土和干枯的草屑,原本蓬松顺滑的毛发纠结成一团,显得狼狈至极。它的身体蜷缩着,巨大的头颅微微低垂,平日里明亮如琥珀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浓重的痛苦与疲惫,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最让人揪心的是它的右后腿。那只曾经矫健有力的腿此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伤口处的血痂已经发黑变硬,边缘泛着可怕的红肿,甚至能看到化脓的迹象,暗红色的血液还在断断续续地从伤口渗出,将身下的青石板染成了一片暗沉的红色。它每喘息一次,身体就会剧烈地颤抖一下,受伤的后腿轻轻抽搐着,显然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
从刑场后山上到皇宫,中途又遇到猎人,它险些丢了性命,东躲西藏,熬过了多少天,才有机会逃回皇宫,这段不算短的路程,神虎竟是凭着三条腿,一步一步爬回来的。石板路上还残留着它拖行的痕迹,一道长长的、混合着血与泥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它一路上所经历的艰辛与执着——它被鬼王打伤后,眼睁睁看着主人被抓走,心中焦急万分,却因腿伤无法追赶,只能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暂且藏身。它本想养好伤再去营救主人,可伤口却越来越严重,疼痛难忍,加上对主人的思念与担忧日益加深,它再也等不及,便强撑着残破的身体,拖着受伤的后腿,一路风餐露宿,饿了就啃几口路边的野草,渴了就喝几口溪水,忍受着伤口化脓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疲惫,硬生生爬回了皇宫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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