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成契,镜破难圆
苗疆的雨总带着股土腥气,淅淅沥沥打在吊脚楼的竹瓦上,汇成细流顺着檐角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严浩的吊脚楼里,烛火昏黄,映得墙上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杨娇娇正用独臂给严浩捶着腿,动作熟练得像做了千百遍。她脸上涂着苗疆特有的香膏,掩去了大半疤痕,凑近时,一股奇异的甜香便飘进严浩鼻腔——那是她用迷迭香、曼陀罗和几种蛊虫分泌物调的,能让人神志昏沉,只对她的气息产生依赖。
“表哥,今天练傀儡的孩子里,有个小子是块好料子,出拳比奴妍当年还狠。”杨娇娇的声音柔得像水,独臂滑到严浩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着,“再过半年,就能派上用场了。”
严浩半眯着眼,脸上泛着酒后的潮红,任由她摆弄。自从用了杨娇娇的“香膏”,他夜里总睡不安稳,只有抱着她才能踏实;白天练刀时,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非得杨娇娇在一旁递水擦汗,才浑身舒坦。他不是没想过苗美和女儿,可杨娇娇总有办法让他把那些念头抛到脑后。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杨娇娇空荡荡的袖管,那里缠着厚厚的布条,“你的手……还疼吗?”
杨娇娇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委屈道:“早就不疼了,只要能跟表哥在一起,断条胳膊算什么。”她说着,往严浩怀里靠了靠,“就是怕……怕娘不喜欢我,总说我配不上你。”
她指的是杨晓娟。这几日,杨晓娟几乎天天来找严浩,拄着拐杖在吊脚楼前骂,说杨娇娇是“断了胳膊的扫把星”,说她“不能生养,留着没用”,逼严浩跟她断了关系。
“别理她。”严浩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不耐烦,“我娘就是老糊涂了,她懂什么。”
他哪里知道,杨娇娇早就私下找过杨晓娟,故意露出手腕上的“子母蛊”,冷笑着说:“姑姑要是再逼严浩,我就让这蛊虫啃了他的心脉,到时候您可就真成孤老婆子了。”杨晓娟被吓得魂飞魄散,虽仍有怨气,却再不敢明着阻拦。
而杨娇娇的母亲叶会,这几日却笑得合不拢嘴。她看着女儿能牢牢拴住严浩,看着两人同吃同睡、连商量怎么炼蛊都形影不离,只觉得多年的心愿终于了了。“娇娇啊,严浩对你是真心的,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娘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她一边给女儿缝补衣裳,一边絮絮叨叨,浑然忘了那些被抓来的孩子正遭受着怎样的折磨。
这场名不正言不顺的“夫妻”之实,在苗疆渐渐传开。寨民们路过严浩的吊脚楼时,总会忍不住指指点点。
“你看,那中原姑爷真是瞎了眼,放着苗美那样的好姑娘不要,跟个断了胳膊的女人缠在一起。”
“听说那杨娇娇会下迷魂药呢,不然严浩怎么会那么听话?”
“可怜了苗美和小小,好好的家被拆了……”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苗美的心里。她住在父亲的吊脚楼里,每天听着窗外的议论,看着严浩和杨娇娇并肩从晒谷场走过,看着他们一起给孩子们灌蛊药,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那天,她抱着严小小去溪边洗衣,恰好撞见杨娇娇挽着严浩的胳膊,正指挥手下把一个哭闹的孩子拖进竹棚。杨娇娇看到她,故意扬高了声音:“表哥,你看这孩子多犟,得用‘噬骨蛊’好好教教规矩。”
严浩的目光落在苗美身上,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烦躁。
那一刻,苗美彻底死了心。
她回到吊脚楼,找出纸笔,研好墨,一笔一划地写下“和离书”三个字。墨迹落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像她流不出的眼泪。
“严浩,你进来。”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
严浩走进来,看到桌上的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又闹什么?”
“我要和离。”苗美抬眼看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苗美,不做那挡人路的怨妇,也不稀罕一个心里没我、没孩子的男人。”
严浩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你以为离了我,你能好过?”
“至少睡得安稳。”苗美将和离书推到他面前,“签字吧。小小我带走,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再无瓜葛。”
严浩本想拒绝,可门外传来杨娇娇的声音:“表哥,别跟她废话了,她要走就让她走,省得看着心烦。”杨娇娇巴不得苗美赶紧离开,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占了这吊脚楼,占了严浩身边的位置。
严浩犹豫了一下,想起杨娇娇夜里的温柔,想起苗美连日来的冷淡,心头的火气涌了上来。他抓起笔,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凌厉,像是在发泄怒气。
“签好了,滚吧。”他将笔一扔,转身就走。
苗美拿起和离书,指尖触到那冰冷的字迹,反而松了口气。她走到床边,抱起熟睡的严小小,小家伙还在梦里呓语:“娘,爹什么时候陪我玩……”
苗美眼圈一红,却很快擦干眼泪。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抱着女儿走出吊脚楼,没有回头。
阳光正好,照在她银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苗寨主站在门口等她,看到女儿挺直的脊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欣慰:“回来就好,爹养得起你们娘俩。”
“嗯。”苗美点点头,牵着父亲的手,走进了属于她的吊脚楼。从此,她不再是严浩的妻子,只是苗寨主的千金,是严小小的母亲。
而另一边,严浩和杨娇娇看着苗美离开的背影,相视而笑。杨娇娇靠在严浩怀里,独臂环住他的腰:“表哥,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严浩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鼻尖萦绕着那熟悉的甜香,心里一片茫然,却又觉得无比踏实。他不知道,这场被药物和欲望捆绑的孽缘,终将把他们拖向更深的地狱。
苗疆的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吊脚楼的木棱,也照亮了晒谷场里孩子们麻木的脸。一场离分,斩断了旧的牵绊,却让新的罪恶,在这片土地上肆意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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