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炼狱，稚拳染血
“啪！”藤条抽在皮肉上的声音闷得发沉，奴妍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后背瞬间起了一道红痕。她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阿木，眼神比刚才更冷：“出拳。”
阿木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竟真的将拳头打了出去。虽然依旧没什么力道，却实实在在砸在了草人身上。
“这才像点样子。”杨娇娇收回藤条，用舌头舔了舔唇角，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严浩，你看，多打几次就乖了。”
竹椅上的严浩刚灌了口烈酒，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颈里，他抬手抹了把，眼神扫过场中的孩子，像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下午让敖子明带他们去后山，喂‘牵丝蛊’。”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下个月就得让他们能拿刀，不然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还是你想得周到。”杨娇娇笑着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严浩身边，独臂熟练地接过他手里的酒壶，给他续上酒，又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他沾着酒渍的靴子。她脸上的疤痕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那是当年练“毒蝎霸”时被反噬留下的，可严浩看着她的眼神，竟带着几分纵容。
自从来了苗疆，杨娇娇把严浩伺候得无微不至。只会利用严浩跟他一起，把这些孩子练成傀儡，他练刀累了，她就用独臂给他捶腿；他喝多了酒，她就守在旁边递水；甚至晚上睡觉，她都要先暖热了被窝才让他躺下。严浩渐渐离不开这份熨帖，杨娇娇早已忘了当初骂她“残败身体”的话，严浩反而觉得这独臂女人，比苗美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更对他的胃口。
“爹！娘让你回去吃饭！”一个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场上的压抑，五岁的严小小提着个竹篮，从吊脚楼的竹梯上跑下来。她梳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还系着苗美给她编的红绒线，篮子里飘出糯米饭的香气。
看到晒谷场上的情景，严小小的脚步顿住了，小手紧紧攥着篮子把手。她看到了阿木脚踝上的红痕，看到了草堆里女孩痛苦的呻吟，更看到了奴妍后背上那道刺眼的红。
“小小，回去。”严浩的脸色沉了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从不许女儿看这些，却又偏偏把训练场设在离自家吊脚楼最近的地方。
严小小没动，反而提着篮子跑到奴妍身边，从里面拿出一个用芭蕉叶包着的糯米饭团，塞到她手里：“姐姐，你吃。”饭团还带着余温，里面混着甜甜的枣泥，是苗美特意给奴妍做的——自从搬回娘家，苗美总趁杨娇娇不注意，让女儿给奴妍送点吃的，仿佛这样就能赎一点严浩犯下的罪。
奴妍的指尖触到温热的饭团，微微一颤。这是她一天里唯一能感觉到的暖意。
“谁准你给她东西吃？！”杨娇娇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几步冲过来，独臂一把夺过饭团，狠狠摔在地上，又抬脚碾了下去。“啪叽”一声，糯米饭混着泥土溅得到处都是，枣泥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像血。
“你这个小贱人，跟你娘一样碍眼！”杨娇娇的独臂扬起，就要打向严小小。
“别碰她！”奴妍猛地伸手，抓住了杨娇娇的手腕。她的力气不大，却抓得极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这是她第一次反抗，眼中的死寂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压抑的怒火。
杨娇娇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狠了：“哟，傀儡还会护人了？”她另一只空荡荡的袖管猛地甩向奴妍的脸，袖管里藏着的几根毒针“咻”地射了出来。
奴妍下意识地将严小小护在身后，毒针扎在她的肩膀上，一阵麻痒迅速蔓延开来。她知道，这是“痒骨针”，中了之后浑身会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痒到骨子里，却抓不着挠不到，能把人活活折磨疯。
“姐姐！”严小小吓得哭了出来，想去拔奴妍肩膀上的针，却被奴妍按住了手。
“回去找你娘。”奴妍的声音发颤，却依旧推着严小小往后退。
杨娇娇看着奴妍强忍着痒意的样子，笑得更得意了，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竹哨，放在唇边就要吹——那是召唤“牵丝蛊”的信号，只要一吹，奴妍心口的蛊虫就会发作，让她痛不欲生。
“够了。”严浩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喝光了碗里的酒，“别吓到孩子。”他说的“孩子”，显然指的是严小小。
杨娇娇的动作顿住了，虽然不情愿，还是收起了竹哨。她瞪了奴妍一眼，独臂在她肩膀的针上又按了按，看着奴妍疼得额头冒汗，才转身回了吊脚楼。
晒谷场上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孩子们压抑的呼吸声和奴妍强忍着痒意的闷哼声。阿木看着奴妍，突然小声说：“姐姐，疼吗？”
奴妍摇摇头，抬手拔出肩膀上的毒针，针尾的倒钩带出一小片皮肉，血珠立刻涌了出来。她看着场中的孩子们，看着他们麻木的脸，看着地上被碾碎的糯米饭团，眼中的那道裂缝越来越大，里面翻涌的，不知是恨，是痛，还是别的什么。
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却暖不了这苗疆炼狱里的半分寒意。奴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她还要教这些孩子挥拳，看着他们被灌下蛊虫，看着他们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傀儡。可刚才护住严小小的那一刻，她胸口那只被“牵丝蛊”啃噬的地方，似乎隐隐传来一丝不同的悸动——那是一种早已被遗忘的，名为“守护”的感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沾满了污泥和血渍，也沾满了孩子们的恐惧。可她知道，总有一天，这双手会做些别的事情。或许是拔下所有孩子身上的蛊虫，或许是撕碎杨娇娇和严浩的嘴脸，又或许，是回到那个叫“娘亲”的人身边。
而现在，她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太阳一点点升高，等着下午那场更残酷的“喂食”——后山的竹林里，敖子明已经挖好了埋蛊虫的坑，那些三岁的孩子，即将成为新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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