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站在通风口下,手指还扣着铁盖。身后的声音响起时,他没有回头,只将右手迅速缩进袖中,小本子已经滑入内袋。那两页纸上的名字和日期紧贴皮肤,像一块烙铁。
他转过身,两名巡查队员堵在门口,手中令牌高举,西殿的标志在昏光下泛着冷色。
“张继平,你涉嫌擅自查阅机密档案,破坏秩序,现予以拘押。”说话的是左边那人,声音平稳,但眼神飘了一下,落在他刚才翻过的卷架上。
张继平把双手从袖中抽出,掌心朝外,动作缓慢。他往前走了半步,离高台下来了。
“拘押依据哪条律令?”他问。
对方没动。
“我身为仙尊,未经执事团联署,谁有权拘我?”
右边那人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同伴拦住。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极短,但张继平看见了。那不是执法者面对违规者的审视,而是下属确认命令是否被执行的对视。
他知道这两人背后有人。
“你可以不配合,”左边那人开口,“但藏书阁禁地非执事不得进入,你出现在这里已是越界。”
“禁地?”张继平冷笑,“底层卷宗归档五百年,全是进出记录,何时成了禁地?你们查的是我翻书,还是怕我看到什么?”
对方沉默。
他继续说:“我来查的是东域安全漏洞。北域灵脉崩裂前,有三名南天阁传令使被调往边境,名单写着轮值,可东域文书系统无此记录。这事你们知道吗?”
两人脸色变了。
“若真有问题,应由执事团发起审查,不是私下闯入。”左边那人语气松动,但仍挡在门口。
“所以你们是来抓人的,不是来查案的。”张继平看着他们,“谁让你们来的?赵元化?还是那个用副令印发封锁令的人?”
话出口,右边那人手一抖,令牌差点落地。
张继平抓住这个空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举到眼前。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南天阁三日前签发的‘东域特许令’,编号庚七九,由赵元化亲批。我持令调查边界异动,合乎规制。而你们现在拦下的,不是一个违规者,是一个正在追查灵脉事故真相的人。”
玉符在掌心发亮,映出两人的迟疑。
他再上前一步。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记住,每耽误我一刻,东域就多一分陷入战乱的风险。你们调兵遣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死在山体崩塌下的百姓?”
没人答话。
“明日我会正式提请执事团审查今日之事。”他说完,绕过左侧那人,走向大门。
脚步沉稳,没有回头。
两人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低声交谈几句,其中一人掏出传讯符,指尖划过符面。
张继平穿过二层回廊,未在任何一处停留。他走的是东侧偏道,避开主门守卫。下到底层出口时,门外已有弟子走动,但他未减速,直接推门而出。
清晨的风扑在脸上,街市比之前更热闹。摊贩叫卖声混杂,炊烟从各家灶台升起。他低头穿过人群,右手始终按在左袖内袋上。
走了约一炷香时间,他拐进一条荒废的小巷。尽头是一间废弃炼丹房,门板歪斜,锁已锈死。他推门进去,反手关上,用一根木棍顶住。
屋内积灰厚,桌椅倾倒,墙上挂着几幅残破的药草图。他走到最里侧,掏出炭笔,在墙上写下三行字:
西殿越权签发封锁令
北域灵脉异动与南天阁人员调动时间吻合
多次冒名执事进入东域记录
他退后两步,盯着这三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从袖中抽出小本子,翻开抄录的那两页。上面记着五个名字,对应六次登记异常。每一次都发生在灵脉事故前三日内,且均由副令印批准,无联署。
他用炭笔在墙上画线,连接三条线索。
所有时间点交汇在同一个节点——每次异动前,都有西殿执事以不同事由重复进入东域,停留时间不足一日,却留下两次记录。签章笔迹相近,但用力方式不同,明显是两人所写。
这不是疏漏,是刻意伪造。
而且能使用副令印、绕开联署程序的人,必须有高层支持。
他放下炭笔,在墙角坐下。
这些人借巡查之名进入东域,真实目的不是监视,是布置。他们在地脉节点附近活动,留下阵法残迹,制造动荡假象,挑起南天阁与东陵府冲突。
幕后有一个组织,藏在西殿体制内,利用职权调动人员,掩盖行踪。他们不动手杀人,却让别人互相残杀。
他在本子最后写下一句话:
他们不是个别叛徒,而是一个有计划、有层级、藏身体制内的组织。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立刻起身,吹灭随身携带的照明符,屋内陷入昏暗。脚步声停在门外,停了几息,又慢慢走远。
他未动,等了一盏茶时间,才重新点亮符光。
桌上有一本旧册子,封面写着《火系符文基础》,是他上次来时留下的掩护物。他翻开夹层,将小本子塞进去,合上。
然后起身,走向后窗。
窗户被钉死,他用手肘撞开一条缝,翻身出去。外面是条排水沟,长满杂草。他沿着沟边走了一段,爬上矮墙,进入隔壁院子。
院中无人,厨房门开着,锅里还炖着药,热气微弱。他穿过正厅,从侧门离开。
外面是一条斜坡路,通向城西老街区。他低头前行,左手仍插在袖中,指尖触着那枚南天阁特许令。
走到一处十字路口,他停下。
左边通向居所,右边通往传送阵台,前方是外门弟子练功场。
他站在路口,没有立刻选择方向。
远处钟声响起,是午时警戒结束的信号。
他迈步向前,走向练功场深处的一座偏殿。那里曾是旧时讲经堂,如今闲置,只有巡夜人偶尔经过。
推门进去,屋内空旷,中央摆着一张石桌,四把木椅。他走到角落,搬开一堆碎瓦,露出一块可移动的地砖。
掀开地砖,下面是个小洞,放着一个布包。
他取出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黑色罗盘,指针微微颤动。这是他在北域现场捡到的残器,不属于任何已知门派制式。
他把罗盘放进怀里,重新盖好地砖。
站起身时,听见屋顶有轻微响动,像是有人踩过瓦片。
他没抬头,也没躲。
只是把手伸进胸前衣袋,握住了那张纸条——茶馆老头给的那张,写着北域死伤人数和双方调兵情况。
片刻后,屋顶的声音消失了。
他走出偏殿,顺着墙根往北走。前方是东域边界围墙,每隔三十步有一名守卫巡逻。
他停下,在一棵树后站定。
从袖中取出炭笔,在纸条背面写下一行字:
查最近半年所有由副令印批准的跨域通行记录,重点筛查重复登记、短暂停留、事由模糊者。
写完,他把纸条折成小块,塞进鞋底夹层。
前方守卫换岗,两人交接完毕,各自走开。
他趁机贴墙移动,绕到一处排水口。那里铁栅栏松动,是他早先发现的漏洞。
蹲下身,开始拆卸螺丝。
最后一颗拧下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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