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冰冷”与“袖口黑纹”这两条由童言勾勒出的线索,如同两颗投入迷雾的明星,瞬间为平安县衙指明了方向。原本略显滞涩的调查机器,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蒸汽,再次高速而精准地运转起来。
郑龙率领着手下那班如狼似虎的衙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再次扑向了全县大小药铺,以及那些藏匿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的地下黑市、私贩窝点。他严格贯彻着林小乙的分析,将排查重心死死钉在几个关键点上:近半年内被辞退或因故离职的学徒、伙计;所有行为异常、对生僻毒草表现出超乎寻常兴趣的人员;任何可能与“西南药材”、“青崖草”乃至“断肠青”相关的流通记录、只言片语;以及,重中之重——那诡异得如同活物般的蔓草虫形黑纹。
(内心独白: 高逸的经验告诉林小乙,这种带有强烈标识性的个人特征,绝非寻常装饰。它要么是某个隐秘组织成员用以识别身份、彰显归属的符号,要么是凶手个人某种偏执心理或特殊经历的外化体现。他敢于在作案时,哪怕只是袖口瞬间的显露,都说明他要么对自己的隐蔽性极度自信,要么这纹饰对他而言,有着不得不展示、或已习以为常的重要意义。)
与此同时,林小乙并未坐等消息。他与心细如发的吴文一道,再次扎进了故纸堆中,重新梳理“济世堂”失窃案的每一个细节,并调阅了济世堂所有在册伙计、学徒的登记名册,试图从中找出与“黑纹”、“冰冷声音”相关的蛛丝马迹。吴文那份与物证打交道磨练出的耐心与细致,在繁琐的文书检索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小乙,你看这里,”吴文布满老茧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名册上一行略显潦草的记录上,“张焕,原济世堂配药学徒,籍贯本县张家庄,于四个多月前,也就是库房失窃案发生前约半月,被掌柜以‘手脚不净、性情乖戾’为由辞退。卷宗旁注,当时力主辞退他的,正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也是店东的一位远房亲戚,言辞颇为坚决。”
(内心独白: 时间点高度吻合!被辞退,心怀怨恨,具备接触和处理各类药材(包括生僻草药)的知识与便利条件,完全有动机盗窃库房,既为报复,也可能为后续的罪行储备“原料”。嫌疑急剧上升!)
“吴大哥,卷宗或名册上,可有关于此人体貌特征的详细记录?比如,身上是否有特殊的纹饰?”林小乙立刻追问,心脏微微提起。
吴文遗憾地摇了摇头,花白的眉毛耷拉着:“正式卷宗和名册上,只记了姓名、籍贯和辞退缘由,并无体貌描述。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刚才特意去找了当年参与询问济世堂伙计的老何头,他依稀记得,这张焕在街面上有个诨名,叫‘张癞子’。倒不是说他真有头癣癞疮,而是指他脖颈后面,靠近衣领的地方,有一小片天生的、暗红色的瘢痕,像块胎记。而且性子孤拐,不太合群。至于纹身……老何头说当时没留意,也没人提过。”
(内心独白: “张癞子”,脖颈后有暗红瘢痕,性情孤僻。这些都是有价值的补充信息,但最关键的,能与我们掌握线索直接对接的,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黑纹”。)
就在林小乙与吴文深入挖掘张焕背景的同时,郑龙那边传来了突破性的消息。他几乎是用蛮力将城西那片盘根错节的黑市搅了个底朝天,最终从一个专门倒卖劣质药材、消息灵通却又胆小如鼠的掮客口中,撬出了令人振奋的线索。
“头儿!小乙!有眉目了!”郑龙大步流星地闯入刑房,带进一股风尘仆仆的汗味和外面街市的喧嚣,脸上带着狩猎般的兴奋,“那个滑不溜手的掮客,被兄弟们‘请’回来好好‘叙了叙’,总算吐口了!他说,大概就在两三个月前,确实有个闷葫芦似的、不怎么吭气的男人,私下找他打听过‘青崖草’,或者药效类似的、来自西南的毒草,出的价钱还不低!他描述那人,‘声音跟含了冰碴子似的,没啥热气儿’,不爱言语,但有个细节他记得——那人右边袖口好像总是习惯性地挽起一点点,里面……似乎隐约有点黑乎乎的玩意儿,他当时没看清,但肯定不是污渍,那颜色和纹路,像是用特殊颜料画上去或者刺上去的!”
(内心独白: 声音冰冷!袖口有黑纹!两个关键特征都对上了!时间点也与崔郎中失踪、可能的毒药炼制期吻合!)
“可知此人姓名?现在藏身何处?”赵雄猛地从案后站起,身躯如同绷紧的弓弦,目光灼灼如同实质。
郑龙重重一拍大腿:“那掮客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只说好像隐约听人背后叫过他一声‘癞子’!对,就是‘癞子’!”
张焕!张癞子!
所有分散的线索,在此刻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轰然汇聚成一条清晰无比的轨迹!被济世堂辞退、心怀怨恨、具备药理知识、私下打听并极可能获取了“断肠青”原料“青崖草”、声音冰冷不带感情、袖口有独特的蔓草虫形黑纹、诨名“张癞子”!
“就是他!”林小乙斩钉截铁,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捕头,事不宜迟,必须立刻签发海捕文书,图画其体貌特征(尤其是脖颈瘢痕与袖口黑纹),全城搜捕张焕!重点排查他可能藏身的废弃房屋、城郊的破庙荒祠,以及……他报复名单上可能存在的下一个目标!”
(内心独白: 他的行动轨迹已然清晰:济世堂是第一个目标(盗窃原料作为报复和工具),失踪的崔郎中,极可能是被他灭口,或因知晓他弄毒的秘密而被清除;如今,李万财和王教谕两家……他们与济世堂,或者与张焕被辞退一事本身,必然存在着我们尚未查明的直接或间接牵连!必须尽快找到他,阻止下一场悲剧!)
命令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县衙。三班衙役倾巢而出,如同撒开的一张疏而不漏的巨网,按照户籍上有限的地址信息,以及紧急摸排到的张焕那少得可怜的社会关系,迅速锁定了几个他最有可能藏匿的窝点。
黄昏悄然降临,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也给平安县鳞次栉比的屋顶勾勒出长长的阴影。就在此时,一个安插在城北棚户区的眼线气喘吁吁地回报:曾在污水横流的暗巷深处,瞥见一个形貌酷似张焕、脖颈后似乎有片暗色、行踪如同鬼魅般的男子,闪入了一片杂乱无章的破败棚屋之中。
时机稍纵即逝!赵雄亲自披挂上阵,郑龙如同出闸猛虎般充作先锋,林小乙也紧随其后,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却又迅猛地直扑城北那片龙蛇混杂、秩序混乱的区域。
一踏入城北棚户区,光线仿佛瞬间被吞噬。阴暗、潮湿、逼仄的巷道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脚下是黏腻污浊的泥泞,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霉味、腐烂垃圾的酸臭以及一种……属于贫穷与绝望的沉闷气息。在一处堆满了破筐烂桶、几乎被废弃物堵死的死胡同尽头,郑龙锐利的目光发现了端倪——几块被刻意移动过的破木板,地上有新鲜的脚印和一处刚刚熄灭不久、还带着余温的灰烬。
“在里面!围起来!别让他跑了!”郑龙压低声音,如同猛兽捕猎前的低吼,率先“沧啷”一声拔出腰间雪亮的腰刀,如同猎豹般矮身冲了进去!
“哐当!”杂物被撞翻的巨响从里面传来,伴随着一声短促而惊慌的闷哼。紧接着,一个穿着灰扑扑短打衣衫、头上压着一顶破旧斗笠的身影,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猛地从一堆废弃的竹篓后窜出,动作出人意料的敏捷与矫健,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便凭借本能,手足并用地扑向旁边一堵不算太高的、布满苔藓的矮墙,企图翻越逃跑!
就在他纵身跃起,手臂全力挥舞以保持平衡的瞬间,那原本挽起一截的右边袖口,因这剧烈的动作而猛地向上缩起,清晰地露出一截肤色苍白、肌肉紧绷的小臂!而在那苍白之上,赫然缠绕、盘踞着青黑色的、线条扭曲繁复、如同毒蔓与怪虫纠缠在一起的诡异纹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纹身仿佛活了过来,透着一股邪异的冰冷!
“黑纹!果然是他!”林小乙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这决定性的证据,低喝出声。
“狗杂种!给老子站住!”郑龙眼见凶手欲逃,怒火与战意同时飙升,怒吼一声,如猛虎下山般疾扑而上,手中腰刀带着恶风,直取对方下盘,意在留人而非毙命。
那张焕——张癞子——显然对这片如同自家后院般的复杂地形了如指掌。他落地之后,甚至来不及回头看清追兵,便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旁边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更狭窄也更黑暗的缝隙之中,利用对地形的极致熟悉,在迷宫般的暗巷里左冲右突,身影在残垣断壁间若隐若现。
“追!所有人散开,封堵各个出口!绝不能让他跑了!”赵雄声若洪钟,果断下达命令。衙役们立刻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纷纷依照指令,分头追入那光影斑驳、危机四伏的巷道迷宫里。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夜幕如同墨汁般迅速渲染开来。一场在暮色与黑暗交接之时、在肮脏曲折的暗巷深处展开的亡命追捕,骤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凶手的身影近在眼前,那诡异的黑纹如同嘲讽的烙印,但在这片他熟悉无比的黑暗领域中,能否最终将其擒获,仍是未知之数。每一道阴影,每一条岔路,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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