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之门后的黑暗，并非虚无。
当陈默一步踏入，身后的门扉无声闭合，将艾莉丝等人隔绝在外。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下。
但这星空并非由星辰构成，而是由无数悬浮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文物虚影组成。破碎的陶片、残损的青铜、斑驳的画卷、古朴的典籍……它们如同文明的星屑，汇聚成一条缓慢旋转的银河，流淌在这片奇异空间的穹顶之上。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平台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的“文明星河”。
平台对面，站着一道身影。
他身着月白色长袍，身形清癯，面容看起来不过中年，但一双眼睛却仿佛沉淀了千载岁月，深邃得令人心悸。他的气质温润如玉，像一位饱读诗书的学者，而非搅动世界风云的阴谋家。
“欢迎莅临，‘归墟之钥’的执掌者。”他微微颔首，声音温和，与之前在回廊中响起的一般无二，“你可以称呼我——‘守墓人’。”
陈默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守墓人？为谁守墓？为何守墓？”
“为所有注定归于虚寂的文明守墓。”守墓人袖袍轻拂，指向头顶的文明星河，“你看，它们曾何等辉煌，如同夏夜繁星，争奇斗艳。但最终，都逃不过时光的冲刷，命运的轮回，化为历史的尘埃。我收集它们，保存它们最后的气运，让它们在彻底的消亡前，得以在此处‘永生’。”
“以窃取和囚禁的方式，实现你所谓的‘永生’？”陈默语气冰冷。
“窃取？囚禁？”守墓人轻笑摇头，带着一丝怜悯，“年轻人，你还不明白。文明的消亡是宇宙的常态，我不过是在这必然的洪流中，打捞起那些最璀璨的浪花，让它们的美丽得以延续。这才是对文明最大的慈悲。而你手中的‘钥匙’，拥有引动归墟，让一切彻底归于虚无的力量，它与我的理念背道而驰。交出它，加入我，我们可以共同建立一个属于所有文明的‘永恒博物馆’。”
陈默看着他眼中那近乎虔诚的疯狂，缓缓摇头：“文明的魅力在于其生生不息，在于传承与演变，而非被制成标本，陈列在你个人的收藏馆里。你的‘慈悲’，是文明最大的悲哀。”
守墓人脸上的温和渐渐敛去，化为一种绝对的平静：“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便让我们以最古老、也最神圣的方式，来决定‘钥匙’的归属，决定文明的未来。”
他抬手，五指张开，朝着上方的文明星河虚虚一抓。
嗡——！
三道璀璨的光华应召而下，如同流星坠落，稳稳地悬浮在平台之上，分别位于守墓人身前，以及平台中央左右两侧。
光华散去，现出三件宝物的真容。
左侧，是一尊古朴厚重的青铜方鼎。鼎身布满斑驳的铜绿，铭文深奥，散发着洪荒苍凉的气息，仿佛承载着人族最初的祷告与誓言。鼎内氤氲着玄黄之气，有社稷永固、江山沉重的意境弥漫开来。
右侧，是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长卷。画卷之上，烟波浩渺，群山隐现，意境空灵。仔细看去，那水墨仿佛在流动，云舒云卷，山形变幻，一股逍遥天地、超然物外的道韵自然流淌，直指本源。
而居中，悬浮在守墓人身前的，则是一枚奇异的晶体。它并非规则的几何形状，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不断生灭的混沌星云，散发着与陈默手中“源钥”同源，却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归墟气息。
“此三物，代表三种文明之极境，亦是你我之道争的体现。”守墓人声音恢弘，“第一件，【山河社稷鼎】，承载人族秩序，江山厚重，代表‘入世’之极，文明之‘根基’。”
“第二件，【太虚化道图】，阐述天地至理，万物归一，代表‘出世’之极，文明之‘超脱’。”
“而第三件，”他目光落在中间的混沌晶体上，“乃是我于一处即将彻底湮灭的古老宇宙奇点中，采集其最后的本源寂灭之意，凝练而成的【归墟之瞳】。它代表万物终结，一切归于虚无的‘寂灭’之极，是文明之‘终末’。”
“鉴斗规则很简单。”守墓人看向陈默，目光如炬，“你我从‘根基’与‘超脱’入手，各选一件，以神念、以道心、以你对‘物性’的理解，唤醒其中沉寂的文明气运，引动其本源共鸣。胜者，不仅能证明其道更近真理，更能引动‘归墟之瞳’的倾向。”
“若你胜，我放开对此地所有文明气运的禁锢，任你处置，‘钥匙’之事，亦不再追究。”
“若我胜，”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你留下‘钥匙’，与你船上众人，皆可安然离去，我允你们在此‘永恒博物馆’中，择一席之地‘永生’。”
陈默凝视着那三件宝物，感受着它们散发出的截然不同却都浩瀚无边的意韵。这已远超普通鉴宝的范畴，这是对文明本质的理解，是对自身之道的拷问。
他没有犹豫，踏步上前，目光首先落在了那幅【太虚化道图】之上。
“我选此图。”
守墓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舍弃代表秩序与根基的社稷鼎，而选择缥缈超脱的化道图？看来，你的道心，比我想象的更为……骄傲。”
陈默不言，只是走到平台中央，在【太虚化道图】前盘膝坐下。守墓人亦在【山河社稷鼎】前落座。
无形的力场以平台为中心展开，将两人与三件宝物笼罩。上方的文明星河仿佛也停止了流转，静静注视着这场决定无数文明气运归属的终极鉴斗。
陈默闭上双眼，神念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探向那幅水墨长卷。
初接触，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那画卷中的逍遥道韵，排斥着一切带有强烈个人意志与烟火气息的侵入。它的“真”，在于与道合真，在于物我两忘。
陈默立刻收敛了所有杂念，甚至暂时放下了对苏晚晴等人的牵挂，对圣教的警惕，对未来的筹谋。他将心神完全沉入“万物之心”的状态，不再试图去“征服”或“理解”，而是去“融入”，去“共鸣”。
他的神念化作了画中的一滴墨，一片云，一座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他“看”到了画者挥毫时的那份洒脱与不羁，感受到了笔墨间蕴含的对天地大道的敬畏与探寻。那不仅仅是技法，是心境，是道境。
渐渐地，原本静止的水墨开始加速流动，画卷中的云气蒸腾，山峦仿佛活了过来，一股越来越强的逍遥意韵从画卷中弥漫开来，甚至引动了上方文明星河中，那些与道家、与超脱相关的文物虚影发出细微的共鸣！
陈默周身，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清光，与画卷的气息水乳交融。
对面的守墓人，也早已行动。他手掐印诀，口中诵读着古老晦涩的祭文，道道蕴含着秩序与契约力量的金色符文打入【山河社稷鼎】中。鼎身嗡鸣，玄黄之气大盛，鼎内的虚空中，仿佛有万里江山浮现，有亿万生民祷告，一种厚重、稳固、传承万世的磅礴气运被逐渐激发，与社稷鼎融为一体，散发出镇压诸天的煌煌之势。
两人的较量，在无声无息中已然开始。
陈默以“心”融画，引动超脱之道；守墓人以“法”祭鼎，激发秩序之力。
平台之上，一边是清光缭绕，道韵自然，如仙临凡尘；一边是金光万道，社稷沉重，如皇者君临。
两股截然不同的文明气运在这方寸之地激烈碰撞、交织，引得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震颤。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身前的【太虚化道图】猛然一震，画卷彻底“活”了过来！水墨烟云席卷而出，在他身后演化出无穷无尽的太虚景象，一股“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的逍遥真意冲天而起，清光照亮了半边文明星河！
几乎在同一时间，守墓人身前的【山河社稷鼎】也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轰鸣！鼎身上的玄黄之气凝如实质，化作一条条地脉龙气环绕鼎身，鼎口喷吐出万丈霞光，内里仿佛有一个鼎盛的人间王朝在显化，那社稷之重，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第一回合，竟似平分秋色！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双眼，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守墓人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以心印道，天人合一……好一个‘万物之心’！竟能将‘太虚化道图’激发到如此境地！”
陈默平静回应：“你的秩序法度，也不过是将文明固化囚禁的枷锁。”
“哼，牙尖嘴利。”守墓人冷哼一声，“热身结束。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在真正的‘寂灭’面前，你的超脱之道，还能否逍遥！”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一道蕴含着磅礴秩序之力与一丝引动之法的金光，猛地射向悬浮在两人之间的那枚——【归墟之瞳】！
他要强行引动这件代表终末的奇物，用它那纯粹的寂灭之力，去冲击、去碾压陈默那看似飘渺的超脱之道！
“嗡——！”
【归墟之瞳】受到刺激，内部的混沌星云骤然加速旋转，一股冰冷、死寂、终结万物、让一切归于绝对虚无的恐怖意韵，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爆发出来，首先便朝着气息与之截然相反、代表着极致“生”与“超脱”的陈默及他身后的太虚异象，汹涌扑去！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
第156章 完
喜欢鉴宝：我的眼睛通万界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鉴宝：我的眼睛通万界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