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午后,阳光毒辣得像要把人的皮给扒下来一层。
原本应该人声鼎沸、马嘶长鸣的《龙门飞甲》片场,此刻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远处还没走远的救护车,拉着凄厉的警报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戈壁滩上回荡,像是在每个人心头划了一刀。
就在十分钟前,剧组原本定下饰演风里刀的特型演员老张,在化妆间突然晕倒。
医生说是严重的水土不服诱发了心脏早搏,必须立刻送回北京治疗,否则有生命危险。人是送走了,命也保住了,但留给徐老怪和整个剧组的,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监视器的大棚下,徐老怪把那顶标志性的鸭舌帽狠狠摔在桌子上,满是黄沙的胡子气得直抖。
通告单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上面密密麻麻的拍摄计划,此刻全成了废纸。
这戏没法拍了!
徐老怪指着副导演的鼻子咆哮:风里刀这个角色,是整部戏的戏眼!他和雨化田必须长得一模一样,这是剧情成立的根本!还不容易找到一个和李红星很相似,演技也过关的人,现在老张倒了,你让我去哪找个跟李红星长得像、演技还能跟得上的替补?啊?!
副导演缩着脖子,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小心翼翼地提议:导演,要不…… 咱们找个身形差不多的替身?远景用替身,近景咱们用绿幕,后期用 AI 换脸技术贴李红星的脸?现在的技术挺发达的……
放屁!徐老怪大怒,甚至抓起桌上的剧本砸了过去。
我是徐客!我拍的是武侠!我要的是眼神!是灵气!是两个灵魂在同一个躯壳下的碰撞!AI 做出来的脸那是死鱼眼!那是僵尸!你是想毁了我的招牌,还是想毁了这部戏?!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徐老怪虽然爱用特效,但他对表演的苛刻程度是变态级的。停工一天,就是燃烧几十万的经费。而重新选角、调档期、磨合,起码要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损失,足以让投资方撤资。李红星坐在角落的休息椅上,手里端着那个保温杯,轻轻转动着。
他身上还穿着雨化田那套银白色的蟒袍,妆容冷艳逼人,眉梢眼角都贴着那种飞扬跋扈的特制眼贴。他看似在发呆,实则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风里刀。这个角色,他在读剧本的时候就琢磨过无数次。如果说雨化田是天上的云,高不可攀,阴冷肃杀;那风里刀就是地上的泥,油滑、市井、贪财好色却又有情有义。
如果能同时拿下这两个角色……
李红星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那将是演员生涯中,可遇不可求的巅峰挑战。
他在脑海中,沉声呼唤:系统。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立刻响应:【宿主请讲。】
如果我在梦境空间中,同时模拟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进行‘双核’对抗训练,我的精神负荷能否承受?
系统沉默了三秒钟,似乎在进行复杂的计算。
【警告:风险极高。】
【雨化田与风里刀的人格特质完全对立。在深层梦境中同时进行高强度的双向模拟,极易导致宿主出戏困难,甚至造成短暂的认知错乱和精神分裂。建议宿主慎重考虑。】
【但检测到宿主目前精神力数值已达标,且拥有‘体验派’大师级天赋,理论上…… 可尝试开启双核狂暴模式。】
双核狂暴模式。听到这个词,李红星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富贵险中求,演戏也是一样。不疯魔,不成活。
开启。李红星在脑海中下了指令。
下一秒,周围嘈杂的争吵声、风沙声瞬间消失。他进入了那个熟悉的、却又更加诡异的梦境空间。这次的梦境,被硬生生地撕裂成了两半。
左边,是一座阴森恐怖、寒气逼人的西厂大殿。高高的御座之上,坐着那个银白蟒袍、面若冰霜的雨化田。他手里把玩着一把精钢匕首,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右边,则是一间喧闹嘈杂、充满了汗臭味和胭脂味的龙门客栈。一个满脸油光、眼神乱飘、正搂着那个鞑靼女掌柜调情的江湖混混,正把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唾沫横飞地吹着牛。那是风里刀。
李红星的意识,悬浮在这两个场景中间。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撕裂感袭来。系统强行将他的意识一分为二,一半注入雨化田,一半注入风里刀。
疼。
那是灵魂被劈开的剧痛。
他感觉自己一边在思考如何权倾朝野、杀光异己;另一边却在算计着这顿酒钱该怎么赖掉,那个女掌柜的腰摸起来真软。
极致的静与极致的动,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对撞。
雨化田要杀人,他出剑,快如闪电,不留余地。
风里刀要活命,他下跪,磕头如捣蒜,嘴里全是讨好的俏皮话,眼神却在寻找逃跑的路线。
李红星需要在千分之一秒内,同时控制这两具身体的反应。
左眼的瞳孔要放大(恐惧),右眼的瞳孔要收缩(杀意)。
左边的嘴角要上扬(谄媚),右边的嘴角要下撇(轻蔑)。
甚至连脊椎骨的状态都要截然不同 —— 雨化田的脊椎是一杆枪,永远笔直;风里刀的脊椎是一条蛇,永远在扭动。
无数次,他在梦境中因为精神错乱而呕吐。
无数次,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督主,还是那个卑微求生的混混。
他在梦里,杀了自己一千次。
也在梦里,给自己跪了一千次。
直到最后一次。
梦境中的雨化田一剑刺出,而对面的风里刀却露出了一个极其鸡贼的笑容,用一把破扇子挡住了剑锋,并且顺势在雨化田那洁白的蟒袍上,擦了一把鼻涕。
雨化田没有杀他,而是皱了皱眉,露出了厌恶。
成了。
两个灵魂,终于在他的身体里,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现实世界中。李红星猛地睁开眼。
一声轻响。
他手里的茶杯盖,稳稳地扣回了茶杯上。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这短短的一瞬,在现实中不过几秒,但在他的灵魂深处,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徐导。李红星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还是雨化田那种慵懒、带着金属质感的调子,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徐老怪正烦躁得想骂人,听到声音抬头,没好气地说道:红星啊,你也别急,实在不行咱们先拍你的单人戏,我再让人去联系……
不用找了。李红星站起身。
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下。他迈步走到徐老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暴躁的导演。
此时的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西厂督主,那身蟒袍在风中微微摆动,带着一股子让人想要下跪的贵气。
但下一秒。变故突生。
李红星突然低下头,伸出一只手,毫无形象地抓乱了自己那一丝不苟的发髻,甚至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
紧接着,他原本挺拔如松、仿佛用钢筋铸就的脊背,瞬间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垮了下来。
他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脖子往前一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市井混混特有的、松松垮垮的猥琐站姿。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那种目空一切、视众生为草芥的寒光,在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着机灵、狡黠、贪婪、好色,却又带着点江湖义气的 —— 贼光。
这双眼睛不再聚焦在一点,而是滴溜溜地乱转,像是在时刻提防着被人追债,又像是在寻找哪里有便宜可占。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原本紧抿的薄唇变得有些歪斜。然后,他开口了。不再是那种优雅的京腔,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带着点西北口音、粗粝沙哑、充满了油滑感的声线:
哎哟喂,导演,您老也别上火。您瞅瞅咱,像不像那个…… 风里刀?
全场死寂。徐老怪手里拿着的墨镜, 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副导演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脱臼。
刚才那一瞬间,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妆还是那个妆,衣服还是那身蟒袍。但站在面前的人,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地抽换了!
那股子令人窒息的贵气荡然无存,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仿佛刚从羊肉铺子里滚出来的江湖气 和痞气!
“你……”徐老怪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说…… 你要一个人演两个?
不仅是两个。李红星突然收起了那个猥琐的笑容。他抬手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
唰!
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垮掉的脊背,再次像标枪一样挺直!那个乱转的贼光,瞬间凝固成两道寒冰!那个歪斜的嘴角,重新变得冷酷无情!
雨化田,回来了。他用那种仿佛看着死人的眼神,冷冷地说道:本座,要自己,杀自己。
这一句话说完,那种恐怖的压迫感再次笼罩全场。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瞬间切换回了风里刀。
只见他肩膀一缩,脸上堆满了那种小人物特有的、贱兮兮的谄媚笑容,双手不停地搓着,仿佛见到了什么大人物:
嘿嘿嘿,能跟督主过招,那是小人的福气!小的这就给您磕一个!
精神分裂。这绝对是精神分裂!
这种在两秒钟内,无缝切换、毫无滞涩、连微表情和肌肉走向都完全不同的变脸式表演,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坐在旁边的功夫皇帝李杰,手里的保温杯都忘了盖盖子,热水洒在手上都没感觉。
他盯着李红星,喃喃自语:这小子…… 成精了。这不仅是演,这是把魂都给换了。
徐老怪死死地盯着李红星。他眼中的烦躁、焦虑,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灰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艺术家特有的狂热与兴奋。
他猛地站起来,甚至带翻了身后的椅子。疯子…… 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徐老怪冲到李红星面前,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绝世璞玉。但老子就喜欢疯子!只有疯子才能拍出好电影!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好!就这么干!一人分饰两角!真假美猴王!
这要是成了,这就是影史留名的神迹!这就是教科书!
徐老怪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李红星的眼睛:李红星,你敢接吗?这可是要把你自己往死里逼!
李红星看着这位癫狂的导演,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雨化田的傲慢,也有风里刀的狡黠,更有着属于演员李红星的、绝对的自信:
只要导演敢拍。
我就敢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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