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人分饰两角的疯狂决定落地,整个《龙门飞甲》剧组的运作模式被彻底颠覆。
但这不仅仅是技术上的难题。绿幕、替身、视线借位,这些对于徐老怪顶级的特效团队来说,虽然麻烦,却非不可逾越。
真正的地狱难度,在于那个被称为演技俄罗斯套娃的核心设定 —— 戏中戏。
剧本中最精彩、也是最凶险的一段戏码是:江湖混混风里刀(李红星饰),为了混进西厂大营窃取情报,不得不穿上蟒袍,假扮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西厂督主雨化田(李红星饰),去欺骗西厂的二把手大档头。
这不再是简单的A与b的切换。这是李红星要饰演 —— 一个正在努力假装自己是猫的老鼠。
如果他演得太像雨化田,观众会觉得风里刀这个角色消失了,逻辑不通;如果他演得太像风里刀,那戏里精明的大档头一眼就能看穿他是冒牌货,剧情崩塌。
他必须在形似与神不似之间,在虚张声势与内心崩溃的夹缝中,走一条细若游丝的钢丝。
多一分则假,少一分则露。
……
拍摄现场。西厂中军大帐。
气氛肃杀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数百名饰演西厂番子的群演手持兵刃,列队两旁,那股压抑的杀气哪怕是在镜头外都能让人背脊发凉。
Action!
随着场记板清脆的打下,李红星穿着那身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银白蟒袍,缓缓坐在了督主的宝座上。
但他此刻的内核,是风里刀。
镜头缓缓推进,这是一组极具考验性的面部特写。
李红星坐在那里,乍一看,姿态摆得和雨化田一模一样:背脊挺直如剑,下巴微微扬起三十度,右手随意地搭在龙首扶手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范儿,几乎能以假乱真。
但如果你把目光聚焦,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平静表象下,正如沸水般翻滚的细节乾坤。
真正的雨化田,手是完全放松的,那是掌控一切的松弛感。
而此刻的李红星,搭在扶手上的食指,正在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频率,轻轻颤抖。那是一种因为极度恐惧、肾上腺素飙升而产生的生理性痉挛。
他的眼神,虽然在努力维持着标志性的冰冷与空洞,但瞳孔却不受控制地左右游移。每隔两秒,他的视线就会快速地扫过台下众人的脸,像是一只偷了油的老鼠,在警惕着随时可能落下的捕鼠夹。
台下,饰演大档头的樊少皇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汇报军情:
“督主!赵怀安已入瓮,只待督主一声令下,便可将其碎尸万段!”
这声如洪钟的汇报,吓得宝座上的冒牌货眼皮猛地一跳。
按照剧本,李红星(风里刀版)此刻需要回应。真正的雨化田应该说:“很好。” 声音应当冷冽如冰,不带一丝烟火气。
李红星深吸一口气,他在脑海中疯狂回忆着雨化田的声线,试图压低自己的嗓子。“很…… 很好。”
声音的音色是对的,低沉、磁性。但是,在这两个字吐出的瞬间,他的喉结剧烈地、突兀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是吞咽口水的动作。因为紧张,因为口干舌燥。紧接着,他在说完这两个字后,舌尖下意识地、极其快速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嘴角。这是一个极其市井的、属于江湖混混的、只有在极度紧张和心虚时才会出现的微表情。
但零点一秒后,他似乎瞬间意识到这个动作严重不符合督主的高冷人设,可能会掉脑袋。于是他立马板起脸,强行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动作僵硬地擦了擦嘴角,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
甚至在擦完嘴后,他还心虚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大档头,见对方没有起疑,才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肩膀极其细微地塌陷了半寸。
“卡!!”徐老怪在监视器后面,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这个字。
“绝了!太他妈绝了!!”这位鬼才导演激动得把手里的剧本都卷成了筒,指着回放画面,对着旁边同样看呆了的周云和李杰解说,唾沫横飞:
“你们看!你们看这个舔嘴唇的动作!还有这个擦嘴后的眼神游离!这就是风里刀!他在装!他拼了命地在装!但他装得让我们信了他是雨化田,又让观众清清楚楚地知道,这货其实是风里刀!这特么就是教科书级别的层次感!这叫什么?这就叫既要、又要、还要!”
周云看着屏幕上那个在威严与猥琐之间反复横跳的面孔,也是一脸大写的服气。她搓了搓手臂:“红星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得把灵魂切成多少片,才能在同一秒钟里,同时处理这么多矛盾的信息?”
……
然而,这还不是最难的。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 本尊与冒牌的对视。
绿幕棚内,除了几个定位点,空无一物。
李红星需要先演一遍雨化田,再演一遍风里刀,最后通过后期合成,让这两个人在同一个画面里进行生死对峙。
这意味着,他必须对着空气,演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极致状态。
第一遍,雨化田。李红星站在绿幕中央。那一刻,他就是一座冰山,是一把出鞘的妖刀。他微微侧头,眼神如刀,看着前方那团虚无的空气,仿佛那里真的站着一只卑微的蝼蚁。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优雅的弧度,声音轻柔,却让人毛骨悚然:“你这只老鼠,装得倒挺像。可惜,赝品终究是赝品。”
语气轻蔑,杀气腾腾,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降了几度。
“过!”徐老怪喊停。
李红星下场,坐在角落里,用了整整十分钟来调整状态。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他在脑海中疯狂地切换频道,那种撕裂感让他头痛欲裂。
再上场时,李红星站在了刚才雨化田对面的位置对着空气。此时的他,虽然穿着同样的蟒袍,化着同样的妆容,但整个人像是突然缩水了一圈。
那不是身高的变化,而是气场。他的脊椎骨仿佛被人抽走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随时准备下跪求饶的软骨头状态。
他看着前方,想象中那个杀气腾腾的真督主,膝盖一软,真的差点跪下。
但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马上想到了什么保命的借口。他强撑着站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讨好意味的笑容,五官都因为恐惧而微微扭曲:
“督…… 督主,小的这也是…… 为了您的大业啊。小的给您探路,给您挡刀,小的…… 小的忠心耿耿啊!”
那一刻。
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产生了一种严重的视觉错觉。
仿佛场上真的有两个李红星。
一个让人想跪拜,一个让人想发笑。一个在云端俯瞰众生,一个在泥潭里摇尾乞怜。
……
当这一天炼狱般的戏份终于拍完。
随着一声收工,李红星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电量的玩偶,直接瘫软在椅子上。
这种高强度的精神分裂式表演,比拍一整天的打戏还要累十倍。他闭着眼,头疼欲裂。
夏晚晴一直在旁边陪着,看着他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她走过去,轻轻地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红星,你刚才…… 真的吓到我了。” 夏晚晴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身体里真的住了两个人,我甚至分不清哪个才是你。”
李红星勉强睁开眼,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他还是努力聚焦,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关切的女孩。
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虽然沙哑,却透着坚定的温柔:“别怕。无论身体里住几个人,爱你的那个,永远是主人格。”
这时候,李杰走了过来。这位享誉国际的功夫巨星,手里拿着一瓶水,亲自拧开盖子,递给李红星。他的眼神里,不再是看后辈的欣赏,而是一种看同级别大师的尊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红星。” 李杰极其认真地说,“以前我觉得演文戏比武戏轻松,毕竟不用挨打。今天看了你这一场左右互搏,我收回这句话。你这玩的是心跳,是命。”
他指了指已经空荡荡的片场:“这部戏上映后,观众如果不给你跪下,我李杰倒立洗头。”
徐老怪更是直接。他在收工的大喇叭里,用那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声音喊道:“今晚加餐!全剧组加鸡腿!为了庆祝我们见证了影帝的诞生!”
虽然还没拿奖,但在徐老怪心里,今天的李红星,已经是无冕之王。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几个原本对李红星空降男主还有些嫉妒的配角演员,此刻彻底没脾气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斗败的公鸡。
“以前总觉得他运气好,长得帅。” 一个特约演员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盒饭狠狠扒了一口,“现在看来,就是把这运气给我,我也接不住啊。这哪是演戏,这是把自己撕碎了,再一片片拼起来给观众看。”
夜深了。
大漠的风依然在呼啸,卷起漫天黄沙。
但《龙门飞甲》剧组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一部注定要载入华语影史的经典电影,正在他们手中诞生。
而那个拥有两张面孔、在神与魔之间自由切换的男人,将是这部电影唯一的、绝对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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