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仿佛凝固。汉斯那冰原狼般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桌上那半盒黑玉断续膏散发着幽幽光泽，像是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我们所有的希望，也捆绑上了致命的枷锁。
去黑水城？做探路的炮灰？
我大脑飞速运转。拒绝，萧断岳生机断绝。答应，前路是比统万城更加凶名在外的“死亡之城”，而且是与这群目的不明、手段狠辣的外国人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我对汉斯说道，同时给林闻枢使了个眼色。
汉斯无所谓地耸耸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但他和他同伴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们，显然不怕我们耍什么花样。
我和林闻枢退到房间角落，压低声音。
“不能答应！这明显是送死！”林闻枢急道，“黑水城那地方邪门得很，多少探险队有去无回！而且这帮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知道。”我声音低沉，“但萧断岳等不起。金老板那边暂时没有其他消息，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他，眼神锐利，“答应他们，但不代表我们要任人宰割。黑水城我们没去过，但沙漠生存、应对诡秘事件，我们未必比他们差。见机行事，拿到完整的黑玉断续膏，再找机会脱身。”
林闻枢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救萧断岳的办法，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回到桌前，我对汉斯说道：“我们可以跟你们去黑水城。但有几个条件：第一，路上我们必须保持通讯，与我们的同伴联系；第二，找到我们要的东西后，立刻支付剩余的黑玉断续膏；第三，如果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我们有权利自行撤离。”
汉斯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答应，脸上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笑容：“可以。很合理的条件。那么，合作愉快。”他伸出手。
我没有去握他的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凌晨四点，东门外集合。”汉斯收回手，也不在意，“带上你们的装备。记住，别耍花样，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我们没有再多说，拿起那半盒黑玉断续膏，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沙里飞早已不知溜到了哪里。
回到临时落脚的旅店，我立刻通过卫星电话联系了残碑店的罗青衣，将情况简单说明，并让她确认这半盒黑玉断续膏的真伪。
经过罗青衣的仔细辨认，确认是真品无疑，虽然只有一半，但足以暂时稳住萧断岳的伤势，延缓生机流逝，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消息确认，我们稍微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黑水城之行，吉凶未卜。
凌晨三点半，我和林闻枢收拾好行装，除了必要的生存装备和武器，林闻枢还特意带上了一些可能用于探测和反制的小型设备。我们悄然离开旅店，向着东门外约定的地点走去。
塞外的凌晨，寒意刺骨。东门外是一片空旷的沙石地，几辆经过改装、覆盖着厚厚尘土的越野车已经等在那里。汉斯和他的三个同伴（两男一女）正在检查车辆和装备。那个唯一的女性成员身材高挑，动作矫健，眼神冷漠，背上背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复合弓。
看到我们到来，汉斯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我们上一辆指定的车。
车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出发，驶向西北方向，那片被称为“八百里瀚海”的毛乌素沙漠。
起初的路程还算平稳，沿着依稀可辨的古道行驶。但很快，道路消失，眼前只剩下无尽的、起伏的沙丘。烈日升起，炙烤着大地，车内如同蒸笼。车窗外是单调的土黄色，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汉斯一行人显然经验丰富，导航设备先进，车辆性能也极佳，在沙海中穿梭自如。但他们很少交谈，即使说话也多是用一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后来知道是德语），气氛沉闷而压抑。
我和林闻枢乐得清静，默默观察着地形和他们的行动模式。
第一天相安无事。
第二天下午，当我们深入沙漠腹地，经过一片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雅丹地貌时，林闻枢的设备突然发出了微弱的警报声。
“有异常能量读数，很微弱，断断续续……来自那个方向。”林闻枢指着车窗外一片形态特别怪异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风蚀岩柱群。
汉斯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示意车队停下。他拿起望远镜观察了片刻，又看了看手中的仪器，眉头微皱。
“那里有东西。”他放下望远镜，看向我和林闻枢，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两位，‘探路’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去看看是什么，如果有价值，或许可以抵消部分你们的‘报酬’。”
果然来了！这就开始让我们去踩雷了！
我和林闻枢对视一眼，知道无法拒绝。我们带上必要的装备和武器，下了车，向着那片诡异的雅丹地貌走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这片岩柱比远看更加巨大和奇特，风蚀的孔洞如同无数只眼睛，默默地注视着闯入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但又带着腥甜的气味。
林闻枢的能量探测仪读数开始变得不稳定，指针疯狂摆动。
“小心，这里的磁场很乱。”他低声道。
我们小心翼翼地深入岩柱群，脚下的沙地松软异常。突然，我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低头拨开沙土，赫然露出半截被风沙磨蚀得十分光滑的……人类白骨！看骨骼形态和旁边散落的残破陶片，年代似乎非常久远。
不止一具！随着我们继续深入，在岩柱的背阴处，陆续发现了更多的人类骸骨，甚至还有一些骆驼的骨架。它们姿态各异，但大多呈现出一种挣扎的状态，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或恐惧。
这里是一处古代的死亡之地！
“看那里！”林闻枢忽然指向岩柱群中心。只见在那里，矗立着一座用黑色石头垒砌的、约一人高的简陋祭坛！祭坛上没有任何雕像或铭文，只在中心位置，摆放着一个已经干瘪发黑、分辨不出原本形态的东西，似乎……是某种生物的心脏？
而在祭坛周围的地面上，用暗红色的、不知是朱砂还是血液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如同无数触手缠绕在一起的诡异图案！
那图案，与统万城地下宫殿中，那匈奴碑文上的某些符号，隐隐有几分相似！
这里，难道也与匈奴，或者某种更古老的信仰有关？
就在我们被这发现所震惊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如同无数人低声啜泣的声音，突然从四周的岩柱孔洞中传了出来！
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悲伤与怨毒！
林闻枢的能量探测仪发出了刺耳的尖鸣！读数瞬间爆表！
“不好！有东西醒了！”我猛地拔出分土爪，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周围那些风蚀孔洞中，开始缓缓渗出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液一般！同时，地面上那些暗红色的诡异图案，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红光！
沙海之下，诡踪乍现！我们似乎闯入了一个不该被打扰的古老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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