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望海坡的玉米地，王三秒就扛着锄头往村口走。身上的旧棉袄沾着露水，袖口磨出的毛边挂着点玉米叶，手里攥着个空水壶——昨晚守夜时喝空的，得去村里的小卖部灌点热水。路过合作社的菜地时，他特意停了停，看着刚补种的青菜苗冒出的嫩芽，心里又沉了沉——前晚野猪撞坏铃铛、拱坏庄稼的事还没解决，多重防护刚搭好，还不知道管不管用，得再找些稳妥的法子才放心。
村口的老槐树下围着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三秒走近了才看清，人群中间站着个陌生又有点眼熟的男人，穿着件深蓝色的工装夹克，裤脚扎在胶鞋里，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包上还沾着点山里的黄泥。男人手里夹着根烟，正跟村民们说着什么，眉眼间透着股山里人的硬朗劲儿。
“三秒，过来看看！这是老五啊，陈老五！”人群里的李大爷看见三秒，赶紧朝他招手，“你忘了？就是以前跟你爷一起在坡上种过地，后来去山里养猎狗的那个老五！”
三秒心里“哦”了一声，终于想起了——陈老五比他大十多岁，小时候常带着他在玉米地里捉蚂蚱，后来听说去了黔东南的山区，帮人养猎狗、看林场，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村里很少有人再提起他。没想到今天居然回来了。
“老五哥，回来了？”三秒走过去，伸出手。
陈老五转过身，看见三秒，眼睛亮了亮，赶紧扔掉手里的烟，握住他的手：“是三秒啊！都长这么壮实了，我差点没认出来！”他的手很粗糙，掌心全是老茧，握起来很有力，带着股子山里的潮气，“我昨天刚从黔东南回来，家里老房子漏雨，回来修修，顺便看看村里的老伙计。”
两人找了个石墩坐下，村民们也散了，各忙各的去了。老槐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秒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陈老五：“老五哥，这几年在山里过得咋样？还养猎狗吗？”
“还行，山里清净，就是苦点。”陈老五接过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里冒出来，“猎狗还养着，一共三只，都是纯种的土猎狗，能上山追野猪、赶野兔，比城里的宠物狗管用多了。”一说起猎狗，他的话就多了起来，“前阵子林场里闹野猪，糟蹋了不少松树籽，我带着猎狗去守了三晚，就把野猪赶跑了，那几只狗，鼻子灵得很，野猪在哪藏着都能找着。”
“野猪？”三秒心里一动，赶紧追问，“老五哥，你在山里常跟野猪打交道？那你肯定有对付野猪的法子吧？”
陈老五愣了愣，看着三秒急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远处望海坡的方向，皱了皱眉：“咋？村里也闹野猪了？”
三秒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把合作社这阵子遭野猪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从玉米地被啃、菜地被拱，到种臭草、挂铃铛、搭陷阱，再到前晚野猪撞坏铃铛、继续破坏，一肚子的委屈和着急，都倒了出来。“现在虽然搭了多重防护，可心里还是没底，就怕野猪再闯进来，那合作社的收成可就全毁了。”
陈老五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手里的烟烧到了烟蒂，他才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这野猪确实难缠，尤其是带崽的母野猪，护崽得很，一般的法子还真吓不退它。”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也不是没办法，我在山里对付野猪，除了用猎狗，还有几个土法子，说不定能帮上你。”
三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往前凑了凑：“老五哥，你快说说，啥法子？只要能治住野猪，不管多麻烦我都愿意弄！”
“首先，你得摸清野猪的路数。”陈老五掰着手指头，慢慢说道，“野猪这东西认路，每次进出都走同一条道，你要是能找到它的必经之路，在路边挖几个深点的陷阱，上面铺点树枝和土，再撒点玉米籽当诱饵，野猪一踩就掉进去，保管它下次不敢再来。”
三秒赶紧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来：“找野猪必经之路，挖陷阱，撒玉米籽当诱饵。”
“其次，你可以用猎狗的粪便。”陈老五继续说，“野猪怕猎狗，闻到猎狗的粪便味，就知道这地方有危险，一般不敢靠近。我在山里的时候，常把猎狗的粪便收集起来，撒在林场的周边，野猪就很少来。你要是需要，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点，或者你跟我去山里拉一趟也行。”
“猎狗粪便？这法子好！”三秒高兴地说，“老五哥，要是方便的话，我跟你去山里拉一趟吧，多带点，撒在合作社的地周边，肯定管用。”
“不急，等我把家里的老房子修好了再说。”陈老五笑了笑，“还有一个法子，你可以用松油。松油的气味大，野猪不喜欢闻，你把松油涂在布条上，挂在地里的玉米杆上，再配合着你之前的煤油布条，气味更浓，野猪肯定不敢靠近。山里的松油多的是，我可以带你去采，不用花钱。”
三秒心里更踏实了，这几个法子都是陈老五在山里实践过的，肯定比他自己琢磨的管用。“老五哥，太谢谢你了！要是早遇见你，合作社也不会遭这么多损失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陈老五拍了拍三秒的肩膀，“我这次回来，打算多住阵子，正好帮你对付完野猪再走。你合作社的事，我在山里也听说了，你小子有本事，能把撂荒的地种起来，还带着村里人一起干，是个好样的！”
三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大家一起努力，我一个人也干不成。对了，老五哥，你还没吃早饭吧？走，我请你去镇上吃碗羊肉粉，咱们边吃边聊。”
“行，正好我也想吃镇上的羊肉粉了，好几年没吃了。”陈老五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走，咱们现在就去。”
两人并肩往镇上走，路上，陈老五又跟三秒说了些在山里对付野猪的细节——比如怎么分辨野猪的蹄印，怎么判断野猪的数量，怎么用松油和猎狗粪便搭配使用，三秒都一一记在心里，像个学生似的，时不时点头提问。
路过合作社的玉米地时，陈老五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蹄印：“这野猪得有两百多斤，看蹄印的深浅，应该是只母野猪，带着三只小的，跟你说的一样。”他又看了看地里的臭草芽和煤油布条，点了点头，“你这法子也不错，就是气味还不够浓，等加上松油和猎狗粪便，肯定能管用。”
三秒心里更有底了，有陈老五帮忙，再加上之前的多重防护，这次肯定能把野猪彻底挡在外面。他想起前晚的焦虑和着急，现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有时候，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不是没办法，而是没找对人，陈老五就是那个能帮他解决困难的人。
到了镇上的羊肉粉店，三秒点了两碗加肉加粉的羊肉粉，还加了两个卤蛋。热气腾腾的羊肉粉端上来，香味一下子飘了出来，陈老五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还是这个味儿，比山里的糙米饭好吃多了！”
三秒也拿起筷子，吃着羊肉粉，心里暖烘烘的。他看着陈老五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小时候跟着他在玉米地里捉蚂蚱的场景，心里满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当年的小伙子现在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汉子，而他自己，也从一个跟着大人后面跑的孩子，变成了合作社的带头人，肩上扛着村里人的希望。
“老五哥，等吃完粉，我带你去合作社的地里看看，你帮我找找野猪的必经之路，再看看陷阱挖得合不合适。”三秒说。
“行，没问题。”陈老五嘴里塞满了羊肉粉，含糊地说，“看完地里，我再带你去山里采松油，顺便看看我的猎狗，让你认认路，以后要是需要猎狗粪便，你自己去拉就行。”
三秒点了点头，心里的计划越来越清晰——先找野猪的必经之路，再挖几个深点的陷阱，撒上玉米籽当诱饵；然后去山里采松油，涂在布条上挂在地里；最后再拉点猎狗粪便，撒在合作社的地周边。这样一来，多重防护加上陈老五的土法子，肯定能把野猪彻底挡在外面，合作社的庄稼就能安全了。
吃完羊肉粉，两人往合作社的地里走。阳光越来越烈，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望海坡的玉米地里，玉米穗子已经开始灌浆，沉甸甸的，压得玉米杆有点弯。陈老五走在前面，时不时蹲下来看地上的蹄印，偶尔还会闻闻地里的气味，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很快就找到了几条模糊的蹄印，顺着蹄印往松林的方向走。
“你看，这就是野猪的必经之路。”陈老五指着一条被踩得很平整的小路，小路从松林里延伸出来，一直通到合作社的玉米地，“你就在这条小路两边挖陷阱，间距五米一个，挖两米深，一米宽，上面铺点树枝和土，再撒点玉米籽，野猪肯定会踩进去。”
三秒赶紧拿出手机，拍下小路的位置，又在地上用石头画了个圈，标记出陷阱的位置：“好，我下午就找人来挖，争取今天挖好。”
陈老五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之前挖的陷阱：“你这陷阱挖得太浅了，才一米五，野猪能跳出来，得再挖深五十厘米，这样才困得住它。”
三秒赶紧记下来，心里庆幸还好让陈老五来看了，不然陷阱挖得太浅，根本不管用。他看着陈老五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感激——要不是今天在村口偶遇陈老五，他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合作社的庄稼也不知道还要遭多少损失。
阳光升到头顶的时候，两人终于把合作社的地都看完了。陈老五帮三秒找到了野猪的必经之路，指出了陷阱的问题，还教了他怎么分辨野猪的蹄印和气味。三秒心里的底气越来越足，他知道，有了陈老五的帮忙，这次肯定能把野猪彻底解决掉，合作社的庄稼就能安全地长到秋收，社员们的努力也不会白费。
“走，咱们去山里采松油，再看看我的猎狗。”陈老五拍了拍三秒的肩膀，“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猎狗，那几只狗，可是我的宝贝，帮我赶跑过不少野猪和野兔。”
三秒点了点头，跟着陈老五往山里走。路上，风从草海那边吹过来，带着点玉米的甜香和松油的清香，三秒看着眼前的山路，心里充满了希望——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合作社的庄稼安全地长到秋收，玉米穗子比胳膊粗，土豆个个像拳头大，红豆装了满满一麻袋，社员们脸上都带着丰收的笑容，而野猪，再也没有来过望海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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