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很凶。
唐悠悠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膝盖抵着下巴。窗帘没拉严,缝隙里漏进对面楼宇的霓虹,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晃荡的光带,像条淌着水的河。她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停在通讯录页面,指腹反复划过“天宇”两个字,指甲把玻璃膜蹭出细微的划痕。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两个小时前,她敲遍了同楼层三个相熟女演员的房门。第一个说“王制片那边我说话不算数”,隔着门板递出一包纸巾就没了声;第二个干脆假装不在,房间里的灯明明亮着,敲门声却只惊得走廊声控灯亮了又暗;最后一个是组里的老演员,叹了口气说“丫头,忍一时吧,这圈子就这样”,还塞给她一小瓶红酒,瓶身上的标签都磨掉了边。
“忍一时……”唐悠悠把脸埋在膝盖里,喉咙里发出像小猫呜咽似的声音。下午王坤的助理来过,把一份“自愿放弃角色声明”摔在她桌上,说“签了还能拿点补偿,不签的话,以后别想在这行待着”。声明末尾的空白处,王坤的签名龙飞凤舞,旁边用红笔圈着“限24小时”。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李姐发来的微信:“别犟了,王总说了,明晚的酒局就当陪朋友吃个饭,他保证不动你一根手指头。”后面跟着个“握手”的表情,看得唐悠悠胃里一阵翻搅。她没回,把手机调成静音,却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划着屏幕。
通讯录往下滑,停在“天宇”那栏。
这个名字像块埋在心底的玻璃,平时碰不着,一旦摸到就硌得慌。分手三年,她删过他三次微信,拉黑过两次电话,最后还是在某个喝醉的深夜,凭着记忆把号码重新存了回来。备注从“陈天宇”改成“天宇”,再没动过。
他现在应该在忙吧?听说他转去幕后做导演了,前阵子还看到他新电影开机的新闻,照片里他穿着黑色冲锋衣,站在监视器后面,头发剪短了,侧脸的线条比以前硬朗了些。唐悠悠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
他们分手时闹得很难看。她嫌他总把“再等等”挂在嘴边,等他拍完这部戏,等他有了自己的团队,等他能给她一个“稳当的未来”;他怪她太急,说她不懂他在片场熬到天亮只为改一帧画面的执着。最后一次争吵,她摔了他珍藏的导演手记,他吼了句“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热爱”,然后摔门而去。
从那以后,他们成了圈里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的电影首映礼,她托人送了花;她拿新人奖那天,收到一条匿名祝福短信,她猜是他发的。
“叮——”走廊里的声控灯亮了。
唐悠悠猛地抬头,看见门缝下探进一道光,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有人在隔壁房间门口停了很久,钥匙串晃得叮当响,最后“砰”地一声撞在门板上,大概是喝多了。脚步声渐远后,声控灯暗下去,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的呼吸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像台老旧的鼓风机在喘。
她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哪怕只是听听他“喂”一声,哪怕他会问“你是谁”,哪怕他听完会觉得她矫情。至少,他不会劝她“忍一时”,不会说“这圈子就这样”。以前拍学生短片时,她被场务刁难,是他攥着拳头说“别怕,有我”;她第一次试镜失败哭鼻子,是他买了根冰棍,蹲在制片厂门口陪她舔到化。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找借口联系?会不会觉得她在利用过去的情分?毕竟现在的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挤在出租屋改剧本的穷学生了。唐悠悠吸了吸鼻子,摸到脸上全是湿的,才发现自己哭了很久,睫毛黏成了一团。
雨声突然变急,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像有人在用石子砸玻璃。唐悠悠吓了一跳,手指一抖,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
忙音像敲在鼓面上,一下下撞着耳膜。她想挂掉,又舍不得。
“喂?”
第三声忙音后,那边接了。声音有点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记忆里没什么两样。唐悠悠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哽咽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喂?哪位?”他又问了一句,背景里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大概是从床上坐起来了。
“是我……”唐悠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雨泡过的纸,“唐悠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久到她以为信号断了。就在她想挂掉时,他说:“等一下,我开个灯。”
窸窸窣窣的声响后,背景里清晰了些,能听见他倒水的声音。“怎么了?”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她强撑的所有防线。唐悠悠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放声哭起来,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雾。“他们……他们要我去陪酒……王坤他……”她语无伦次地说,把王坤的威胁、李姐的劝说、同事的回避一股脑倒出来,中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我不想签那个声明……我只是想演戏……”
雨声更大了,掩盖了她的哭声,又好像在陪着她哭。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直到嗓子发疼,才发现电话那头一直没出声,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像在耐心地等她平复。
“在哪家酒店?”他突然问,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唐悠悠报了名字,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打断她:“别动,我现在过去。”
“别……”她慌忙说,“太晚了,雨太大了……”
“你在房间等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像当年拍短片时,她怕高不敢上脚手架,他也是这么说的,“把门锁好,别给任何人开门。”
电话挂断了。唐悠悠握着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她的泪痕。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好像没那么可怕了。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楼下的马路积了水,路灯的光在水里碎成一片金箔。
过了大概四十分钟,有人敲门。唐悠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走到门边问:“谁?”
“我。”
是天宇的声音。她透过猫眼往外看,看见他站在走廊里,头发和肩膀都湿了,黑色外套上淌着水,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大概是路上买的东西。
唐悠悠打开门,一股寒气涌进来,带着雨水的味道。他没进来,只是把塑料袋递给她:“买了点热的,先垫垫。”袋子里是一碗馄饨,还冒着热气,“王坤那边,我来处理。”
“你……”唐悠悠咬着唇,想问他怎么处理,又想问他为什么要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的衣服湿了……”
“没事。”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声明别签,安心睡觉。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他转身要走,唐悠悠突然叫住他:“天宇。”
他停下脚步,没回头。
“谢谢你。”她说,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他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声控灯随着他的离开暗下去,唐悠悠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温热的馄饨,突然觉得眼眶又热了。
关上门,她把馄饨倒进碗里,热气模糊了眼镜片。窗外的雨还在下,但房间里好像亮了起来,连那道晃荡的霓虹光带,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她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放进嘴里,是她以前最喜欢的荠菜馅。
原来,他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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