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骨冲得正猛,四蹄踏雪,背上的妖化刀在风里晃都不晃一下。我伏在他背上,手搭着断剑柄,眼睛盯着前方那片火光。
快到萧家旧址的时候,他忽然一个急刹,前爪刨进雪地三寸,硬生生把速度压下来。
我抬眼一看——前面不是路了。
整片废墟塌了一半,残垣断壁堆成小山,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像是被人用巨斧劈过。风从缝隙里钻出来,带着股陈年墨汁混着铁锈的味道。
“有东西埋在这下面。”我摸了摸鼻子,不是幻觉,那味儿太冲了。
小骨低吼两声,尾巴绷直,明显不想让我进去。他嘴一努,示意绕道走,毕竟寒鸦岭那边火势越来越大,再拖下去怕是连敌人都打完收工了。
我却跳下他背,拍了拍他脑袋:“不差这点时间。”
说完就往裂缝里走。
脚刚踩进阴影,袖口里的断剑突然震了一下,不是警告,是兴奋。这破铁片子平时蔫得像条死蛇,今天倒勤快。
我冷笑:“你也闻出来了?这里面躺着个死不瞑目的玩意儿。”
裂缝越往里越窄,最后只能侧身通过。岩壁潮湿,全是青苔,摸上去滑腻腻的。走了大概十几步,眼前豁然一亮。
一间密室。
不大,四面石墙,地上铺着褪色的红毯,中央摆着一张黑木桌,上面摞着厚厚一沓纸册,封皮写着三个字:《容器实录》。
我没动。
这种地方放东西,要么是陷阱,要么是遗言。而能留遗言的,只有那种临死还在装模作样的人。
果不其然,翻开第一页,就是萧景珩的笔迹,清秀得跟抄经似的。
“楚昭,若你见此书,吾已逝矣。”
我差点笑出声。
死了还写“吾已逝矣”,你是真把自己当圣贤传记主角了?
继续往下看。
记录很详细,从我十二岁觉醒那天开始,到他在古墓里假装救我,再到联合谢无赦设局让我入妖地……每一步都记着,像在写述职报告。
越看越恶心。
这不是笔记,是自夸文集。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贴了张泛黄的纸条,字迹变了,潦草得像抓狂时写的:
> “所有实验体皆失败,唯楚昭一人完美契合神降频率。
> 其疯癫非缺陷,乃容器适配性极高的表现。
> 情绪波动越大,力量越强,心智越不稳定,越接近‘原初之主’状态。
> 吾毕生所求,不过如此。
> ——萧景珩绝笔”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秒,然后缓缓合上本子。
原来到死他都没搞懂。
他以为我是容器,是因为我能承载什么狗屁神魂。
可他不知道,疯批值系统认的不是容器,是疯子。
我不是被选中的,我是天生就该毁这世界的。
小骨蹭到我身边,鼻尖抽动,耳朵微微抖着。他知道我在生气,但这次的气,和之前不一样。
我没砸桌子,没骂人,反而笑了。
“你说我是完美容器?”我拎起那本《容器实录》,举到眼前,“那你猜,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小骨没敢接话。
我把书往空中一抛,指尖一点,血瞳微闪,一道火线窜出,纸页瞬间卷边焦黑。
火苗爬得很快,几息之间,整本笔记都在燃烧。
我站在火光前,看着那些字一条条化成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定义我?”
火焰映在我眼里,噼啪作响。
“你说我疯?对啊,我疯得很彻底。”
“你说我癫?没错,我癫得毫无逻辑。”
“但你呢?一辈子穿白衣、摇折扇、说话带三分笑,结果呢?”
“你连死都要写篇遗书证明自己多重要——多可悲。”
灰烬飘下来,落在红毯上,像一场黑色的雪。
我伸手接住一片,握紧,再摊开时只剩一点余温。
系统终于蹦出一行弹幕:【遗产揭秘!疯批值+150!】
我嗤了一声:“赏他的。”
小骨这时候才敢开口,呜呜两声,用脑袋拱我手心。
我低头看他:“怎么,怕我烧上瘾了,连你也点着?”
他摇头,尾巴轻轻扫过我手臂,像是在确认我还清醒。
我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的绒毛:“放心,我不疯。”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只是……终于知道该往哪烧了。”
转身往外走,脚步比进来时稳得多。
外面风还在刮,天边火光更盛了,寒鸦岭方向传来第四次爆炸,节奏依旧规整,像是某种倒计时。
小骨紧跟几步,重新趴下让我骑上去。
我刚要抬腿,忽然停住。
回头看了眼那间密室。
门框上方刻着一行小字,之前被苔藓盖住了,现在火光照亮,才看得清: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我冷笑一声,抽出腰间那把妖化刀,反手一掷。
刀锋钉进门楣正中,咔的一声,把那行字劈成两半。
“你藏你的,我烧我的。”
翻身骑上小骨,他立刻启动,四蹄蹬地,雪尘炸开。
风迎面撞来,吹得青袍猎猎作响。远处火光越来越近,我能看见哨塔的轮廓正在崩塌,黑雾升腾,隐约有人影在阵中移动。
小骨跑得飞快,蹄声如鼓。
我握紧断剑,指节发白。
这一次,不是去救人,也不是逃命。
是清算。
是让那些躲在幕后写剧本的人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失控品。
什么叫他们亲手造出来的噩梦。
什么叫,活生生的报应。
风卷起我的衣角,断剑在鞘中轻鸣。
小骨突然放慢速度,耳朵朝后一压,前爪微屈,做出准备跃起的姿态。
我抬头。
前方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具尸体。
不是北境守军。
穿着灰袍,脸朝下趴着,后颈插着半截断裂的玉扇。
是萧家残党。
而且死状一致——喉咙被割开,切口平滑,一刀毙命。
不是战斗致死,是处决。
我翻身下马,蹲在一具尸体旁,掰开他手指。
掌心里攥着一张烧了一半的纸,上面残留几个字:“……令……销毁……证据……”
我眯眼。
这不是逃兵,是来灭口的。
说明有人怕这些笔记被发现。
而这个人,现在就在寒鸦岭。
小骨低吼一声,尾巴缠紧妖化刀,刀尖朝外。
我站起身,拍拍手:“有意思。”
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雪地边缘,有一串脚印。
很小,像是孩子留下的。
但步距极大,每一步都跨出将近两米,落地无声,积雪都没怎么凹陷。
我盯着那串脚印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
小骨凑过来,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浑身毛炸起。
我拍了拍他脖子:“别紧张。”
“不过是……另一个等着被烧干净的垃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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