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事局的善后工作进行得迅速而专业。当李小虎带着满身疲惫和所见景象的震撼从右侧隧道返回（他发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流水线般的改造人“生产车间”，里面充斥着各种冰冷的器械和被束缚、处于半改造状态的流浪汉，景象骇人）时，龙一派遣的行动队已经接管了地下岩洞。
昏迷的林霜被秘密带走，等待她的将是严密的看管和评估，尽管她可能已经忘记了所有关于“圣痕”和“源血”的知识。那些被解救的流浪汉和被强制改造的人，被送往了特事局控制的医疗机构进行救治和康复。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地下据点里所有与异常研究相关的设备、资料，都被龙一的人仔细封存、运走。那个干涸的蓝色池子也被采样后彻底填平。一切超自然的痕迹，都被尽可能地抹去，仿佛这里只是一处被废弃的非法地下场所。
陈默和李小虎配合完成了必要的问询和报告，将“记录员”的存在以及他那匪夷所思的能力如实告知了龙一。龙一在通讯那头沉默了许久，只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此事列为最高机密。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走出那个废弃泵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涌入肺腑，驱散了地下带来的污浊和压抑。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的引擎声和几声清脆的鸟鸣，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王胖子开着车早已等在路边，看到两人出来，尤其是陈默虽然疲惫但完好无损，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馆主！小虎！你们可算出来了！担心死我了！”王胖子连忙拉开车门。
坐进车里，温暖的空气包裹住身体，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平静，以及一种深深的疲惫。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单纯的武力对抗，而是超越了常理的、近乎规则层面的力量。那种无力感，比任何强大的敌人都要深刻。
“馆主，下面……”王胖子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想问。
“都结束了。”陈默打断了他，声音带着沙哑，“林霜被抓，她的实验室被端了。那些被抓的人，大部分救出来了。”
他没有提“记录员”的事情，那超出了王胖子的认知范畴，也暂时没有必要让他知道。
王胖子张了张嘴，看到陈默和李小虎脸上的疲惫，最终把满肚子的疑问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结束了就好！结束了就好！”
回到武馆，天色已经大亮。学员们陆陆续续开始来晨练，看到陈默和李小虎回来，纷纷打招呼。
“馆主早！”
“馆主，您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没休息好？”
“虎哥，你们昨天去哪了？”
陈默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和平常无异的笑容，对着学员们点了点头：“没事，昨天处理点私事，睡得晚了些。”他拍了拍一个凑过来的小学员的肩膀，“去热身吧，动作要到位。”
看着馆主一如往常地开始指导学员，武馆内的气氛很快恢复了平日的热闹和活力。呼喝声、汗水的气息、专注的眼神……这一切熟悉的日常，像温暖的潮水，渐渐抚平着陈默心中那惊心动魄的波澜。
他需要这些。需要这片喧嚣，这份平凡，来提醒自己战斗的初衷，来将自己重新拉回“正常人”的生活轨道。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的生活似乎真的回归了正轨。他每天准时出现在武馆，指导学员，处理武馆事务，和王胖子、李小虎一起吃路边摊，讨论哪个学员有潜力，哪个招式可以改进。他甚至抽空去看了苏婉清，两人像普通情侣一样吃了顿饭，看了场电影，绝口不提地下发生的那些事情。
苏婉清敏锐地察觉到陈默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轻声说：“累了就休息，我在这里。”
陈默感激她的理解。他确实在努力地将那段黑暗的经历封存起来。判官笔被他仔细收好，放回了那个古朴的木盒里。他不再去刻意追寻“记录员”或者“烟鬼”的踪迹，那些存在，如同都市传说，或许本就该隐藏在现实的帷幕之后。
他的战场，不应该再是那些光怪陆离、超越常理的地下世界。他的“判官”笔，应该挥向这阳光之下，普通人所面临的、更真实的不公与阴影。
这天下午，武馆来了一个特殊的访客。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脸上带着淤青的瘦弱男孩，他怯生生地站在武馆门口，不敢进来。
王胖子正准备上前询问，陈默却抬手阻止了他。他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目光平和地看着他：“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男孩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水，又带着一丝倔强：“我……我想学武！学了武，就没人敢欺负我了！也没人敢欺负我妈妈了！”
陈默看着男孩眼中的光芒，那是一种在困境中挣扎求存的渴望，是想要保护珍视之人的决心。这种光芒，他见过太多，在那些被林霜抓走的流浪汉眼中，在许许多多被生活压迫的普通人眼中。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声音沉稳而有力：
“学武，不是为了欺负别人，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保护该保护的人。”
“进来吧，我教你。”
阳光透过武馆的窗户，照在陈默和男孩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都市的判官，收起了沾染超常尘埃的笔锋，回归了他最原本的角色——一个用力量和信念，在这座钢铁森林中，为需要帮助的普通人，点亮一盏灯，撑起一片天的……普通人。
（第三百零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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