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壁之后,陈默没有气馁。他知道,想要打动那些制定规则的人,空口白话是没用的,必须拿出能让他们看见、甚至触摸到的东西。
他没有再去找改造办公室,而是又一次走进了老李头的修鞋铺。这次,他没有提规划的事,只是拉了个马扎坐在旁边,看着老李头干活。
“李大爷,您这手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陈默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落在老人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上。
老李头正在给一只磨破了边的小羊皮靴做织补,闻言手上动作不停,昏黄的眼睛里却慢慢泛起一点光。
“故事?有啥故事,就是修修补补呗。”老人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打开了话匣子,“这只鞋,是街口刘老师家闺女的,娃娃考上大学那年买的,穿了四年,舍不得扔,非要让我给补补,说穿着舒服。”
他拿起旁边一只鞋底都快磨穿了的男士皮鞋:“这双,是前面派出所老张的,穿了快十年了,底子换过三次,他说这鞋跟他出过无数现场,有感情了。”
他又指指墙上挂着的一面略显陈旧的锦旗,上面绣着“妙手回春”四个字:“这是好多年前,一个唱戏的角儿送的,她一双戏靴的云头开了线,跑了好几家店都没人敢接,怕担责任,我熬了半宿给绣好了,针脚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每一件经过他手的旧物,似乎都承载着一段记忆,一份情感。他的修鞋铺,不只是一个谋生的场所,更像是一个小小的、承载着街坊四邻生活印记的博物馆。
陈默静静地听着,心中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他拿出手机,不是录音,而是发了几条信息。
下午,武馆里来了几个年轻人,背着相机和三脚架。他们是江城大学传媒系的学生,也是武馆的学员,接到陈默的消息,说有个关于“城市记忆”的课题可能需要他们帮忙。
陈默带着他们再次来到修鞋铺。
“李大爷,这几位是大学生,想拍点您干活的样子,记录一下老手艺,您看行吗?”陈默征求老人的意见。
老李头有些局促,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这儿又乱又脏的,有啥好拍的……”
“李爷爷,我们就拍一点点,不打扰您干活。”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甜甜地说道。
学生们很专业,也很懂事,没有大张旗鼓,只是选取角度,安静地记录着老李头工作的场景——那双粗糙的手如何精准地切割皮料,如何穿针引线,如何一点点将破损修复如初。他们还拍下了墙上那些锦旗,以及偶尔进来修鞋、配钥匙的老街坊与李大爷熟稔的交谈。
陈默则在一旁,用笔在本子上简单记录着老李头口述的那些与鞋子有关的小故事。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又通过苏婉清的关系,联系上了一位在本地文化圈小有名气、专注于民俗和非遗保护的退休老教授。陈默没有动用苏氏集团的名义,只是以武馆馆主的身份,向老教授讲述了老李头和这条老街的故事,并邀请他有空来看看。
老教授起初并没太在意,但耐不住陈默的诚恳,在一个午后溜达了过来。
他先是站在修鞋铺外看了一会儿,然后信步走了进去。他没有打扰正在忙碌的老李头,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墙上的工具、半成品,听着老李头与顾客之间那种自然而亲切的交流。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面“妙手回春”的锦旗,以及陈默整理出来的、那些写在便签纸上的小故事时,这位见多识广的老教授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他找到陈默,语气带着一丝激动:“小伙子,你做的这个事,有意义啊!这不只是修鞋,这是活着的‘器物修复’技艺,是流淌在街巷里的‘人情博物馆’!这种承载了社区记忆和情感的老手艺、老店铺,本身就是城市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怎么能简单地用‘业态不符’就一刀切掉呢?”
陈默心中一动,知道找对人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来自专业领域的、有分量的声音。
“教授,光我们说可能不够,”陈默适时提出,“改造办公室那边,更看重规划和标准。”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一种学者特有的执拗:“规划和标准,也要为人服务,为文化让路!我回去就写个材料,从民俗文化和社区营造的角度,论证保留这类特色老店的必要性和价值!我倒要看看,是冷冰冰的图纸重要,还是这活生生的城市记忆重要!”
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开始悄然汇聚。它源自于那些不起眼的旧物,源自于老人手上岁月的温度,也源自于一个普通人不愿放弃的坚持。
陈默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距离真正改变结果还很远。但至少,他们不再是无力的被动接受者。希望的星火,已在旧物余温中悄然点燃。
(第三百一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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