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后的第五日,京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杨士奇撑着油伞,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往文渊阁去。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刚到值房外,就见于谦立在廊下,官袍下摆已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大人,”于谦快步迎上,声音压得极低,“查到了。瓦剌使者现藏在南城的一处香料铺子后宅。”
杨士奇推门的手顿了顿:“可探明来历?”
“是马哈木帐下的谋士,化名做皮货商人。”于谦跟着进了值房,从袖中取出一张草图,“这是那处宅子的布局。守卫很严,白日里都有四个护卫守着。”
杨士奇展开草图细看。宅子位于南城最繁华的街市,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汉王府那边可有动静?”
“昨夜子时,有个戴斗笠的人从后门进了汉王府,身形与那使者有七分相似。”
雨声渐密,敲打着窗棂。杨士奇在房中踱了几步,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周老吏推门而入,神色慌张:
“大人,顺天府在永定门外发现一具尸体,是...是汉王府的一个管事。”
杨士奇与于谦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怎么死的?”
“说是失足落水,”周老吏压低声音,“可我听说,那管事身上有伤,不像是意外。”
雨越下越大,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杨士奇命于谦继续监视那处香料铺子,自己则往东宫去。
文华殿里,太子正在批阅奏章。见杨士奇进来,他放下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先生来得正好。”太子指着案上的一份奏疏,“这是宣府刚送来的军报,瓦剌游骑这几日突然销声匿迹了。”
杨士奇接过军报细看。自三日前起,宣府外围的瓦剌游骑全部撤回,边境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子忧心忡忡,“孤总觉得,这平静背后藏着什么。”
“殿下所虑极是。”杨士奇将汉王府管事死亡和瓦剌使者入京的事一一禀报。
太子的脸色渐渐发白:“二弟他...不会真的...”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
“殿下,不好了!汉王府...汉王府被锦衣卫围了!”
太子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说是...说是搜查瓦剌奸细...”
杨士奇心中一惊。锦衣卫直接围了亲王府邸,这必定是得了陛下的密旨。看来陛下对汉王,早已起了疑心。
雨声中,隐约传来马蹄声和呵斥声。太子快步走到窗前,望着汉王府的方向,双手微微发抖。
“殿下,”杨士奇轻声道,“此事陛下既已亲自处置,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太子沉默良久,方才缓缓点头:“先生说得是。”
这一日,京城的气氛格外紧张。锦衣卫在汉王府搜查了整整三个时辰,据说抬出了好几箱文书。而南城那处香料铺子,也在同一时间被顺天府查封,只是人去楼空,瓦剌使者早已不知去向。
傍晚时分,雨渐渐停了。杨士奇从东宫出来,看见一队锦衣卫押着几辆马车往北镇抚司去。车上堆着封存的箱子,上面还滴着水珠。
回到文渊阁,于谦已经在等候。
“大人,那使者跑了。”于谦神色凝重,“但我们在他住处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枚小巧的金印,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
“这是瓦剌贵族的信物。”杨士奇仔细端详着金印,“看来这位使者的身份不简单。”
“还有一事,”于谦压低声音,“汉王府那个管事的死因查明了,是被人用重手法震碎心脉而死。”
夜色渐深,杨士独坐在值房里,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金印在烛光下闪着微光,上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他提起笔,开始起草给陛下的密奏。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一个字都要斟酌再三。
写至一半,他突然停下笔,侧耳倾听。远处的街巷里,似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正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这个时辰,会是谁在纵马疾驰?
他放下笔,推开窗。夜风带着雨后的凉意扑面而来,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马蹄声在宫门前停下,接着是急促的叩门声。宫门开启的吱呀声在夜里传得很远。
杨士奇关上窗,回到书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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