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干活。
看着规划图，赖清华想到弟弟清荣对本地非常熟悉，便打电话叫他来帮忙。
第二天，赖清荣就开着皮卡来了。
他听说姐姐的计划后，拍着胸脯保证：
“姐，包在我身上！牛角岭那一片我熟得很！小惠姐，有啥事你尽管吩咐！”
他说着，很自然地转向小惠，眼神出神。
小惠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以后要麻烦你了，清荣。”
赖清荣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
从这天起，赖清荣就成了小惠的“专职向导”和“本地事务顾问”。
他几乎随叫随到，开着那辆皮卡，带着小惠跑遍了牛角岭规划中的地块。
哪块地地势高视野好，哪块地离规划中的主干道近，哪块地以前是水塘得注意地基，他门儿清。
跟镇土地所、村支书打交道，他也能说上话，省去了小惠很多麻烦。
他表达关心的方式直接又实在。
今天送来一筐自家果园刚摘的、甜得齁嗓子的沙糖桔，明天提来几条活蹦乱跳的梅江河野生鲫鱼，说是给“小惠姐”补身体。
有一次小惠穿着高跟鞋踩进一片刚平整的泥地里，崴了脚，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就要背她，急得额头冒汗，弄得小惠哭笑不得，心里却有点暖。
小惠起初觉得这个清华姐的弟弟憨直得可爱，颇有好感，渐渐感觉他似乎对自己有那种意思。
而且她发现赖清荣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是一个单身母亲这个身份。
赖清华大部分时间留在家里休养，陪陪孩子，看看书，偶尔听小惠回来汇报进展。
她看着小惠和清荣相处融洽，看着清荣眼里那份藏不住的、对小惠的喜欢，心里微微一动，有些欣慰，也有些复杂的感慨。
阳光好的下午，她会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正在发生变化的地平线。
老家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孩子的咿呀声在耳边，让她那颗一直紧绷着、无处安放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
小惠是个急性子，也是个实干派。
安顿下来没两天，就拉着赖清荣开始跑项目的前期工作。
赖清华大多时候待在家里，通过电话听着小惠的汇报，给出些方向性的意见。
这天下午，天气挺好，太阳暖烘烘地照着，没什么风。
小惠和赖清荣约好了去牛角岭实地看看施工现场。
临走前，小惠来问赖清华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赖清华看着窗外难得的暖阳，点了点头：“好，出去透透气也好，就当晒晒太阳。”
她换上一身轻便的休闲服，素面朝天，跟着小惠和清荣出了门。
赖清荣开着他那辆半旧的皮卡车，车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很实在。
车子开出村子，驶向市郊的牛角岭。
路是新修的柏油路，平坦宽敞。
到了牛角岭规划区，车子在一条临时开辟的土路旁停下。
眼前是一片相对平整的缓坡，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蜿蜒的梅江河和更远处宁市新城的轮廓。
几台挖掘机和推土机正在作业，发出沉闷的轰鸣。
“小惠姐，清华姐，就这儿了！”赖清荣跳下车，指着这片地说，
“我觉得这块地最好！地势高，不积水，风景也好，离规划的主干道近，以后交通方便！”
小惠也下了车，踩着还有些松软的泥土，走到高处，四下眺望。
看着还有大片未开发的土地，小惠还是说出了她的担忧。
“清华妹妹，这块地位置和前景是没得说。可是……我有一个最实际的问题，”
小惠的语气很认真，
“在宁市，一个刚刚县改市的地方，投资一个五星级酒店……客源从哪里来？投资回报周期会不会太长？我是说，咱们会不会……太超前了点？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这是一个职业经理人必须考虑的核心问题。
赖清荣站在一旁，听着这个问题，脸上的兴奋劲儿也收敛了些，有些紧张地看向姐姐。
赖清华慢慢走下车，站在坡上，风吹起她的碎发。
她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正在快速生长的城市轮廓。
“小惠，你的担心很对，放在一般县城，这绝对是冒险，充其量一个四星级就足够了。”
其实在代青兰来到宁县主政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里会有大机会，特别是当曾诚把研究院定在了这里，赖清华就笃定，林夜会在这里来一场梭哈。
清华缓缓说道：
“小慧姐，宁县的县改市不是换个名字，是定位和能级的全面提升。
这里是军管行政特区，与章江市平级，甚至要高于章江市，国家和省里的资源会倾斜，政策会扶持。
丛生集团、新生代医学中心、米果移动、L&Y时尚……这些企业的总部都搬过来了，它们带来的高端商务客流、合作交流、会议培训，就是最稳定的客源基础。”
“而且……”她指向小惠手里的图纸，
“牛角岭是未来的cbd核心配套区。这里将来会是金融、贸易、高端服务的聚集地。
五星级酒店不是孤立的，它是整个高端商业生态链必不可少的一环。
我们现在拿下最好的地块，是在抢占先机！”
“小惠姐!”
“投资看的不是眼前，是未来三到五年的发展。等这里高楼林立、企业入驻的时候，我们再想进场，成本会是现在的数倍，而且可能根本拿不到这么核心的位置。
现在看起来超前，恰恰是价值所在。
我们要建的，不是一家酒店，是宁市未来的城市会客厅和地标。”
清华成长到现在，林夜的帮助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清华的眼光毒辣，分析问题直指核心。
从业务员开始，到业务总监，再到新生代总裁，每个岗位都有惊人的成绩，每走一步都比别人想的更远想的更多。
最后成了林夜钢铁三叉戟之一。
与其说是林夜成就了清华，不如说她自己的出彩吸引了林夜。
小惠听着赖清华条理清晰的分析，眼中的疑虑渐渐被打消。
赖清华说的是一方面，但她知道，投资，也是一种押注，押注一座城市的未来，而这座城市的掌舵者们，正在倾力投入。
这点，清华想的更加透彻！
“我明白了，清华妹妹。”
“是我想得不够远。这么看，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遇，前景广阔，哪怕就是几年后出手，也是稳赚不亏的。”
赖清荣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到小惠姐被说服了，脸上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连忙说：
“就是就是！咱们宁市发展快着呢！以后肯定个好酒店！”
赖清华看着小惠重新燃起的斗志，欣慰地点点头。
她看着弟弟围着小惠，笨拙又热切地介绍着这里人口正在成倍增长，多了好多外地人，还有老外等等。
心中微微触动，笑道。
“清荣，后续的手续和打听配套的事，就多辛苦你了，算是小惠的好帮手了，到时候叫小惠开一份工资给你。
小惠，尽快做一份详细的可行性报告和预算出来。”
“好！”小惠和清荣几乎异口同声地应道，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清华觉得，小惠如果能看上自己这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弟弟，那真是他的福气，不过她不打算干涉他们的事。
顺其自然吧……
聊到闲云居的问题，清华建议留着它，叫个熟人去看着就好了，说不定以后想去度个假什么的，还有个去处。
……
这天。
赖妈妈早早起来熬了小米粥，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米香。
小惠轻手轻脚地把林晓晨哄醒，给她穿上暖和的棉袄。
小家伙快五个月了，长得白白胖胖，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逗就笑。
赖清华休养了这段日子，气色好了不少，整个人看着比之前在医院时活泛了许多。
她正坐在餐桌边，小口喝着粥，看着小惠耐心地给孩子喂辅食，嘴角带着宁静的笑意。
孩子挥舞着小手，咯咯地笑，伸手要去抓小惠手里的碗。
赖清华伸手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发顶。
“晨晨乖，好好吃饭。”
这片刻的安宁，像冬日窗上的冰花，美好却脆弱。
对于清华来说，一个她无法承受的厄运即将降临到她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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