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陶俑的微笑
五代十国,中原板荡,礼崩乐坏。邙山脚下,有个李家村,村里有个不务正业的混混,名叫李二狗。这家伙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是村里的一害。
最近,李二狗赌钱又输了个精光,被债主撵得差点上了吊。走投无路之下,他把主意打到了村后头那片传说有古墓的乱葬岗。
“妈的,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挖出个宝贝,老子就翻身了!”李二狗发了狠,趁着月黑风高,一个人扛着铁锹就摸上了乱葬岗。
这地方邪性,老树盘根,夜猫子叫得像哭丧。李二狗心里也发毛,但想到赌债,还是硬着头皮,凭感觉找了个土堆就开始挖。
挖了没几下,铁锹“铛”一声磕到了硬物。他心中一喜,扒开浮土,下面竟然是一块雕刻着怪异兽纹的青石板!
“有门儿!”李二狗来了精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石板,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带着土腥和奇异腥气的冷风涌了出来。
他点燃随身带的火折子,壮着胆子钻了进去。洞口下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墓道,墙壁湿滑,长满了苔藓。
墓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墓室。里面没有棺材,却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几个真人大小的陶俑!这些陶俑造型古朴,身上还残留着彩绘,看服饰像是秦汉时期的兵士。它们手持各种兵器,面无表情地肃立着,在跳动的火光下,影子拉得老长,显得格外阴森。
李二狗心里有些失望,陶俑这玩意儿,笨重又不值钱。他骂骂咧咧地在墓室里转悠,希望能找到点金银器。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站在角落里的一个陶俑,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李二狗吓得一激灵,猛地举火照去。那陶俑依旧面无表情,泥塑的五官僵硬无比。
“眼花了,肯定是眼花了……”他拍了拍胸口,自我安慰。
可当他转身准备去查看另一个陶俑时,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李二狗汗毛倒竖,猛地回头!只见刚才那个角落里的陶俑,脑袋竟然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个角度,那双空洞的陶土眼睛,仿佛正“盯”着他!而它嘴角的那抹弧度,似乎更明显了,像是在……嘲笑!
“鬼啊!”李二狗吓得魂飞天外,火折子脱手掉在地上,瞬间熄灭。黑暗中,他仿佛听到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很多僵硬的东西在移动。
他连滚带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凭着记忆疯狂地向洞口跑去,身后似乎有冰冷的手指擦过了他的后颈。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地爬出盗洞,连铁锹都忘了拿,没命地奔下山,一头扎进村里,直到撞开自家破门,瘫在地上,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第二章:僵硬的村民
李二狗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胡言乱语,嘴里反复念叨着“陶俑笑了”、“活了”之类的疯话。村里人都当他中了邪,或是挖坟掘墓遭了报应,也没太当回事。
然而,怪事才刚刚开始。
先是村里负责夜里打更的王老汉,被人发现直挺挺地倒在村口,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保持着一种惊恐的表情。郎中来看了,说人还活着,有心跳,有呼吸,但就是动弹不了,也说不了话,跟……跟个活俑似的!
紧接着,村里几个平时身体倍儿棒的年轻人,也开始陆续出现类似症状。都是在某个清晨或夜晚,突然就僵住了,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眼神惊恐,意识清醒,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李家村蔓延。
“是陶俑索命!李二狗惊动了墓里的陶俑,它们出来抓替身了!”流言愈演愈烈。村民们不敢再晚上出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生怕下一个被“定”住的就是自己。
李二狗更是被唾弃成了灾星,连他家门口都没人敢路过。
村长李老栓急得嘴上起泡,请了和尚道士来做法事,又是跳大神又是泼狗血,可一点用都没有。村里“活俑”模样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有,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只剩下那些“活俑”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证明他们还活着,承受着无尽的恐惧。
第三章:过路的异人
就在李家村即将变成“活俑村”的时候,村口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青衫的宁瑜和白衣的阿翎,本是循着山中灵气路过,却被村子里那股浓郁的死寂、僵硬和怨念之气所阻。
“公子,这个村子……好‘硬’啊。”阿翎蹙着秀眉,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宁瑜的衣袖,“像是……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活着的人,都在慢慢变成‘石头’。有很多很多……很小但是很冰冷的‘线’,缠在每个人身上。”
宁瑜神色凝重,目光扫过死气沉沉的村庄:“非病非毒,乃是咒术之力,混合了极强的土行阴煞。走,进去看看。”
他们很容易就从几个躲在门后、眼神惊恐的村民口中,得知了李二狗盗墓和“活俑咒”的事情。
宁瑜立刻让村民带路,先去看了几个变成“活俑”的人。只见他们或站或坐或卧,姿势僵硬,皮肤冰凉,肌肉紧绷如石,只有眼球能微微转动,流露出极致的痛苦和哀求。
阿翎伸出手,虚按在一个“活俑”的额头,闭目感应了片刻,小脸发白地收回手:“公子,他们的魂还在身体里,但是……被很多很多土黄色的、冰冷的‘丝线’捆住了,动弹不得。那些丝线……是从村子后山的方向连过来的。”
宁瑜又去见了已经瘦脱了相、精神濒临崩溃的李二狗。听到宁瑜问起墓中陶俑的细节,李二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把那天晚上的经历,尤其是陶俑转头微笑的恐怖一幕,颠三倒四地又说了一遍。
“陶俑……微笑……土行阴煞……捆魂丝……”宁瑜沉吟片刻,心中已有推断,“那并非普通陶俑,而是以邪法烧制,内封生魂的‘活人俑’!墓主以邪术拘役工匠或俘虏的生魂熔入陶胎,使其成为守护陵寝的傀儡。李二狗惊动了它们,触发了墓中诅咒。这诅咒借地脉阴煞传播,能将活人生魂逐渐同化、禁锢,使其肉身僵化,如同陶俑!”
他对惶恐的村长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去那古墓一趟,破了诅咒源头,否则全村人迟早都会变成真正的‘活俑’。”
第四章:俑阵惊魂
听说要再进那鬼墓,村民们吓得面如土色,连李二狗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宁瑜也不强求,只让村长准备了一些朱砂、新糯米、黑狗血和几根桃木桩。他带着阿翎,由几个胆大的村民远远指了方向,便再次来到了乱葬岗那个盗洞口。
洞口周围的草木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枯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和怨气。
“阿翎,你守在洞口。”宁瑜吩咐道,“以此桃木桩布下‘四象镇煞阵’,防止墓中阴煞外泄,也接应于我。”他将四根刻画了符文的桃木桩交给阿翎。
阿翎认真地点点头,接过桃木桩,开始在洞口周围忙碌起来。
宁瑜则深吸一口气,手持一根以黑狗血浸泡过的桃木剑,迈步走进了阴森的盗洞。
墓道内比上次更加潮湿阴冷,墙壁上的苔藓似乎也茂密了许多。宁瑜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粘稠的阴煞之气如同蛛网般弥漫在空气中,试图侵蚀他的生机。
他运转体内纯阳法力,周身泛起淡淡的清光,将阴煞之气隔绝在外。
来到墓室入口,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墓室内的那十几个陶俑,位置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再是整齐排列,而是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的阵势!它们身上的彩绘似乎也鲜艳了一些,那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入口处的宁瑜!
一股强大的、混合了怨恨、死寂和土石之力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宁瑜踏步走入墓室,目光扫过每一个陶俑。他能感觉到,每一个陶俑内部,都禁锢着一个痛苦挣扎、充满怨毒的生魂!正是这些生魂的力量,结合墓室布局和地脉阴煞,形成了那诡异的“活俑咒”。
“尘归尘,土归土。尔等含冤而殁,魂魄被困于此千年,何必再害无辜?”宁瑜声音清朗,带着安抚与震慑。
回应他的,是墓室中央一个将军模样陶俑眼中骤然亮起的两点猩红光芒!
“擅闯者……死!化为……吾等同类!”一个沙哑、重叠、仿佛无数人一起开口的意念,狠狠撞向宁瑜的识海!
同时,所有的陶俑都动了起来!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挥舞着陶制的兵器,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向宁瑜围攻而来!地面微微震动,整个墓室仿佛活了过来!
宁瑜挥动桃木剑,剑身绽放金光,斩在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陶俑士兵身上。
“铛!”金石交击之声响起!那陶俑竟坚硬无比,只被斩落一小块陶片,动作毫不停滞!而且,被斩落陶片的地方,迅速被土黄色的阴煞之气覆盖、修复!
这些陶俑,物理攻击效果甚微,而且能自我修复!
更多的陶俑围了上来,它们的手臂如同坚硬的石棍砸下,它们的兵器带着阴风刺来。墓室内空间狭小,宁瑜腾挪闪避的空间极为有限。
他脚踏七星步,身形如风,在陶俑的攻击间隙中穿梭。桃木剑或刺或挑,金光闪烁,暂时逼退靠近的陶俑,但无法造成有效伤害。这样下去,法力耗尽,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
必须找到核心!宁瑜目光锁定那个眼中冒着红光的将军俑。它显然是所有活俑的控制中枢!
他并指如剑,凌空画出一道“破邪符”,金光符箓如同利箭射向将军俑!
将军俑不闪不避,抬起陶盾一挡!符箓撞在盾上,爆开一团金光,将军俑只是后退半步,盾牌上出现几道裂纹,但迅速被阴煞之气修复。
“没用的……吾等……与地脉相连……阴煞不绝……吾等不灭……”将军俑的意念带着嘲讽。
宁瑜心沉了下去。这些活俑果然能汲取地脉阴煞之力,近乎不死不灭!
就在他思索对策之际,墓室角落一个原本静止的陶俑,突然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猛地扑来,速度快得惊人!宁瑜猝不及防,只得侧身闪避,左臂衣袖被陶俑的手指划破,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瞬间侵入!
他感到左臂一阵麻木,动作顿时慢了一分!
第五章:破咒与解脱
就在宁瑜陷入苦战,左臂逐渐僵硬,情况危急之时,守在洞外的阿翎感受到了墓室内激烈的能量波动和宁瑜瞬间紊乱的气息。
“公子!”阿翎心急如焚。她知道宁瑜遇到了麻烦。
她看着手中剩下的最后一道主阵的桃木桩,又看了看阴气森森的盗洞,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公子说过……万物有灵,哪怕是怨恨的灵,也曾是活生生的人……”阿翎回想起宁瑜平时的教诲。她不再仅仅维持防御阵法,而是将自身纯净的灵鹤本源之力提升到极致,双手结印,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脚下的大地。
她不再去对抗那股阴煞之气,而是尝试去感受、去沟通……感受那被禁锢在陶俑中千年、充满痛苦的灵魂,感受这片土地承载的悲伤记忆……
空灵、悲悯、带着无尽安抚力量的吟唱声,从阿翎口中缓缓流出,不再是抗拒,而是如同母亲的怀抱,如同月光的抚慰,轻柔地穿透泥土和岩石,渗入那充满杀戮与怨恨的墓室之中。
“睡吧……睡吧……痛苦终将过去……”
“回家吧……回到没有束缚的地方……”
“你们的委屈……天地知道了……”
这蕴含着极致纯净与善意的歌声,与墓室中狂暴的阴煞怨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疯狂攻击宁瑜的陶俑,动作突然出现了一丝凝滞。它们眼中(无论是空洞还是猩红)的光芒闪烁不定。一些陶俑甚至停下了动作,僵立在原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在抵抗着什么,又仿佛被触动了内心最深处的某些东西。
就连那将军俑眼中的红光也黯淡了几分,它发出困惑而愤怒的低吼。
宁瑜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阿翎的歌声,如同清泉,暂时洗涤了部分怨念,削弱了活俑与地脉阴煞的连接!
他不再犹豫,将大部分法力灌注于桃木剑中,剑身金光暴涨,如同一个小太阳!他不再攻击陶俑坚硬的身体,而是人随剑走,化作一道金虹,直刺将军俑胸口那块颜色最深、能量波动最强烈的护心镜!
那里是它的能量核心,也是诅咒的枢纽!
“破!”
桃木剑精准地刺中了护心镜!
“咔嚓——!”
护心镜应声而碎!一股浓郁如墨的黑色怨气从中喷涌而出,伴随着将军俑凄厉无比的灵魂尖啸!
核心被破,将军俑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高大的身躯僵立片刻,然后“哗啦”一声,碎裂成一堆普通的陶土块!
随着将军俑的毁灭,墓室内所有的陶俑都停止了动作。它们眼中的光芒熄灭,身上那无形的束缚仿佛瞬间消失。陶土的身体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模糊、透明、穿着古代服饰的人影——那是被禁锢千年的工匠生魂!
它们对着宁瑜和阿翎歌声传来的方向,微微躬身,脸上不再是怨毒,而是解脱与感激。随后,这些魂影如同轻烟般缓缓上升,穿透墓室穹顶,消散于天地之间。
墓室内那粘稠的阴煞之气和诅咒之力,也随之冰消瓦解。
宁瑜长舒一口气,左臂的麻木感也开始缓缓消退。他看了一眼满地失去灵性的碎陶片,心中并无喜悦,只有一丝悲悯。
第六章:新生与警示
宁瑜走出古墓时,阿翎的歌声刚刚停歇,小脸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
“公子,你没事吧?”她关切地迎上来。
“没事,多亏了你。”宁瑜温和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
两人回到李家村,好消息已经传来。那些变成“活俑”的村民,身上的僵硬感正在迅速消退,虽然虚弱,但已经能动弹,能说话了。他们抱着家人嚎啕大哭,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
整个村子如同迎来了新生,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宁瑜二人的无尽感激。
李二狗也跪在宁瑜面前,磕头如捣蒜,发誓再也不干挖坟掘墓的缺德事了。
宁瑜对聚集过来的村民说道:“此次灾祸,源于贪念,惊扰了不应打扰的亡魂。那些陶俑,并非邪物本体,而是含冤工匠所化。诅咒已破,亡魂已得解脱。望诸位引以为戒,敬鬼神而远之,更需敬畏生命,勿生妄念。”
他顿了顿,看向远处苍茫的邙山:“这世间,最可怕的并非鬼怪,而是人心中的贪婪与无知。守住本心,秉持善念,方能趋吉避凶,家宅安宁。”
村民们经历了这场由“活俑”带来的噩梦,早已深刻反思,纷纷称是。
宁瑜和阿翎婉拒了村民的挽留,飘然离去。
路上,阿翎看着恢复生机的田野,轻声问:“公子,那些工匠哥哥,被关在泥巴里那么久,一定很痛苦吧?”
“是啊,”宁瑜轻叹一声,“所以,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自由都是最宝贵的东西。任何形式的禁锢,无论是身体的还是灵魂的,都是极大的痛苦。我们要珍惜自己的自由,也不要轻易去剥夺他人的自由。”
他望向远方,目光深邃:“而化解仇恨与怨念的,往往不是更强大的力量,而是理解、悲悯和一颗愿意去安抚的真心。这比任何符咒和刀剑都更有力量。”
阿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自由”和“真心”牢牢刻在了心里。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继续着未完的旅程。而李家村关于“活俑咒”的恐怖记忆,渐渐变成了一个关于贪婪、救赎与生命尊严的警示故事,在邙山脚下代代流传。那处古墓的盗洞,也被村民彻底封死,让它和那段尘封的往事,一同归于永恒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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