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胜在陈县忙着称王建国、分派诸将四出略地,吴广率领主力气势汹汹地扑向荥阳之时,他们掀起的这场反秦风暴,所产生的冲击波,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帝国四方扩散。其中一道最为强劲的冲击波,狠狠地撞向了帝国东南的吴中之地(今江苏苏州一带),精准地命中了一个蛰伏已久、时刻准备着复仇的家族——项氏。
项家,在楚地可是响当当的字号。其代表人物,便是那位曾让秦国名将李信吃了大败仗、最终力战殉国的楚国最后的名将——项燕。项燕虽死,但其威名和影响力在楚地旧民心中,依旧如同不灭的火焰。而项梁,正是项燕的儿子!
这位项梁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官N代”或者“破落户”。他继承了父亲的军事天赋和政治嗅觉,但因为国破家亡,不得不带着侄儿项羽等族人,避居吴中。在吴中,项梁没有沉沦,而是凭借着项家的声望和自己的手腕,迅速成为了当地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头面人物”。他暗中结交豪杰,训练子弟,教授兵法,时刻关注着天下大势,就像一头收敛了爪牙、假寐于江东的猛虎,等待着撕裂仇敌喉咙的最佳时机。
而他的侄儿项羽,更是了不得的人物。这位年轻人,用后世的话说,简直就是“天生神力”加“颜值担当”的完美结合体。史书记载他“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八尺多高,换算下来接近一米九,在平均身高偏低的古代,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力能扛鼎”更不是吹的,据说吴中当地的年轻人举行力量比赛,没人能搬动的大铜鼎,项羽走过去,气沉丹田,嘿呦一声就给举过了头顶,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把围观群众都吓傻了,从此得了个“项羽”的名号(他本名项籍,字羽)。“才气过人”则体现在他虽然不喜欢死读书(看到字多的就头疼),但对兵法战略却一点就透,尤其是崇尚那种“万人敌”的霸气打法。
更重要的是,项羽心中从小就埋藏着对暴秦的刻骨仇恨!他是由叔父项梁带大的,项梁没少给他讲爷爷项燕是如何英勇抗秦,楚国是如何被秦所灭,他们项家是如何从顶级贵族沦落到隐姓埋名的境地。这些故事,如同燃料般堆积在项羽年轻而炽热的胸膛里,只等一个火星,就能爆发出焚毁一切的烈焰。
陈胜吴广在大泽乡点燃的,正是这个火星!
当“陈胜王”、“张楚”、“诛暴秦”的消息传到吴中时,项梁和项羽知道,他们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叔父!时候到了!”项羽如同一头闻到血腥味的豹子,冲进项梁的书房(如果那算书房的话,里面可能更多是兵器和地图),眼中燃烧着兴奋和杀意,“陈胜已称王,天下云集响应!我们项家复仇的时候到了!我要杀光秦人,重建大楚!”
看着侄儿那迫不及待的样子,项梁却显得沉稳得多。他捋着短须,眼中精光闪烁:“羽儿,稍安勿躁。起兵是必然的,但如何起,何时起,大有讲究。我们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一举掌控整个吴中,作为我们的根基!”
他就像个老练的猎人,在耐心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而这个“猎物”,很快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猎物就是当时的会稽郡守——殷通。
殷通这个人,身为秦朝的封疆大吏,按理说应该忠于职守,镇压一切不稳定因素。但这位老兄,有个“优点”,就是特别“识时务”。他看到陈胜起义声势浩大,关东各地纷纷响应,秦朝官府望风披靡,心里就开始打鼓了。他琢磨着:这大秦朝,看样子是要完啊!我要是死抱着这艘破船不放,岂不是要跟着一起沉底?不行,我得另谋出路!
怎么出路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也起兵反秦!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就算不能像陈胜那样称王,混个诸侯当当也不错啊!
可是起兵需要人才,需要带兵的将领。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吴中声望极高、而且本身就是楚将之后的项梁!还有另一个逃亡在外的猛人桓楚。
于是,殷通派人秘密请项梁过府一叙,说有要事相商。
项梁接到邀请,心中冷笑:鱼儿上钩了!他立刻找来项羽,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项羽听得两眼放光,摩拳擦掌,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项梁来到郡守府,殷通屏退左右(自以为很小心),拉着项梁的手,一副推心置腹、忧国忧民(其实是忧自己)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
“项公啊!如今长江以西都反了!(江西皆反)这是上天要灭亡秦朝的时候啊!(此亦天亡秦之时也)我身为郡守,不能坐视不理!我打算起兵响应,顺应天命!(吾欲发兵)”
他顿了顿,观察着项梁的脸色,继续说道:“我打算任命您和逃亡在外的桓楚为将军,统领军队,(使公及桓楚将)您看如何?”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让项梁这种地头蛇带兵,既能利用他的能力和声望,又能把他绑在自己的战车上,简直是一举两得!
项梁心中早已看穿殷通那点小心思,但脸上却露出深以为然、甚至带着几分“感激”的表情,拱手道:“郡守大人深明大义,顺应天命,梁佩服之至!愿效犬马之劳!”
殷通一看项梁这么“上道”,心中大喜,觉得大事可成矣!
然而,项梁接下来的话,却让殷通一步步走向了自己挖掘的坟墓。
项梁假装思考了一下,说道:“大人,桓楚逃亡在外,一般人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不过,我的侄儿项羽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不如让项羽进来,您亲自命令他去召桓楚前来共商大计?(请召项羽,使受命召桓楚)”
殷通不疑有他,只觉得项梁考虑周全,连连点头:“好!好!快请项羽进来!”
项梁心中冷笑,对着门外使了个眼色。
早就持剑等候在门外的项羽,收到信号,深吸一口气,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迈着沉稳而充满力量的步伐,走进了郡守府的大堂。
殷通看着走进来的项羽,只见这青年身材魁梧,器宇轩昂,虽然年轻,但眉宇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心中也不由得暗赞一声:真虎将也!他完全没意识到,死神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刚想开口,对项羽下达“寻找桓楚”的命令——
就在这一刹那!
项梁猛地一个眼神甩向项羽!那眼神如同出击的号令!
项羽动了!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速度!
只见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腰间佩剑瞬间出鞘,带起一道凄冷的寒光!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没有任何预兆,剑锋划破空气,带着项羽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家仇国恨,带着对眼前这个秦朝郡守的极度蔑视,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劈而下!
殷通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为惊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殷通那颗还在做着“反秦诸侯”美梦的脑袋,已经带着一蓬热血,离开了他的脖颈,咕噜噜地滚落在地毯上,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混合着惊讶、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怪异状态。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喷溅着鲜血,沉重地倒了下去。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那些侍立在旁的殷通亲信、卫兵,全都吓傻了!他们眼睁睁看着郡守大人被一个年轻人像砍瓜切菜一样当场斩杀,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项梁反应极快,他一个箭步上前,弯腰捡起殷通那还在滴血的头颅,另一只手迅速扯下殷通身上的郡守印绶,高高举起,转身面对那些吓呆了的府中属官和卫兵,声若洪钟:
“殷通背秦无道,今已伏诛!我,项燕之后项梁,顺应天命,起兵反秦,复兴大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话音未落,那边的项羽已经如同虎入羊群,杀向了那些试图反抗或者逃跑的卫兵!他剑光闪烁,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每一剑都精准而致命!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尸体倒地声不绝于耳!数十名卫兵,在项羽面前,如同纸糊的般,顷刻间就被斩杀殆尽!鲜血染红了郡守府华丽的地面和墙壁!
剩下的那些文官和小吏,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纷纷表示愿意归顺项梁将军!
项梁提着殷通的人头,手持郡守大印,在项羽的护卫下,大步走出郡守府,召集吴中以往他所熟知的豪强、吏士以及项氏宗族子弟。
站在郡守府门前的台阶上,项梁将殷通的人头掷于地上,高举印绶,对着聚集而来、惊疑不定的人群,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他痛陈暴秦无道,诉说国仇家恨,宣告项氏起兵,复兴大楚!
凭借项家的声望、项梁平日的经营、以及眼前这血淋淋的“投名状”(殷通的人头)和项羽那如同魔神般的威慑力,整个吴中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就迅速被项梁集团掌控。
项梁自任会稽郡守,任命项羽为裨将(副将),以项氏宗族和江东子弟为骨干,迅速征召组建了一支八千人的精锐军队!
这八千江东子弟,可不是陈胜起义初期那种扛着锄头的乌合之众。他们大多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对项家有着极高的忠诚度,而且身处相对富庶的吴中,装备也相对精良。这八千人马,就是未来那支让秦军闻风丧胆、横扫天下的“项家军”最初的核心班底!
一头蛰伏已久的江东猛虎,终于亮出了它锋利的獠牙,发出了震撼天下的咆哮!
项梁和项羽,带着他们的八千子弟兵,正式登上了波澜壮阔的反秦历史舞台。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做一个割据一方的诸侯。项羽那双重瞳(据说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古人视为异相、帝王之兆)之中,闪烁的是更加炽烈和宏大的野心!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并不起眼的地方——沛县的丰西泽,一个因为押送刑徒失误而亡命天涯的泗水亭长,也正在一场“斩蛇”的传奇事件后,悄然聚集着他最初的力量。他的名字,叫刘邦。
天下的水,已经被彻底搅浑了。更多的豪杰,即将纷纷登场,在这片名为“暴秦”的废墟上,展开一场更为激烈和精彩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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