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蓝图公司的管理层中,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对于赵富贵、王大锤这些习惯了实打实干工程的人来说,这个概念太过遥远和虚幻。把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公司,变成一张张可以买卖的“纸片”(股票),这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不安和抵触。
“上市?上什么市?我们好好的建桥,跟那些炒股的掺和什么?”晚上的作战例会结束后,王大锤第一个表示不解。
“就是,我听说那玩意儿,一天一个价,涨起来还好,要是跌了,那公司不是说没就没了?”侯建设也附和道。
苏晚晴通过越洋长途电话,向众人解释了现代企业制度、资本市场对于公司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但效果甚微。在这些朴素的工匠眼中,看得见摸得着的厂房、设备和工程,才是最真实的。
林旬没有强行去说服他们。
他知道,观念的转变,需要时间,更需要契机。
他只是告诉大家,上市的事情,只是一个远期的意向,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依然是建好沧澜江大桥。
风波暂时平息,但“资本”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随着五亿美金的第一笔款项——一亿美金,汇入蓝图公司在香港新开设的账户,整个项目的推进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林旬不再束手束脚。
他用“钞能力”,从德国、瑞士,采购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一批工程机械和精密仪器。
巨大的利勃海尔移动式起重机、全自动的钢筋弯折机、精度达到微米级的蔡司三坐标测量仪……这些在当时的中国,只存在于画报上的“神级装备”,被源源不断地运抵盐田滩涂。
蓝图公司的“装备库”,以一种令所有同行都为之咋舌的速度,迅速完成了从“小米加步枪”到“满配现代化军团”的升级。
Y型主塔的施工,正式进入了“节段攀升”阶段。
这是一种类似“搭积木”的施工方法。主塔被分成数十个标准节段,在地面预制完成后,由巨型起重机,一节一节地向上吊装、拼接。
在“激光辅助定位系统”和全新采购的“GpS高精度定位仪”的双重加持下,吊装的精度,被控制在了惊人的1毫米以内。
远远望去,沧澜江畔,两座白色的巨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天都在“长高”。它们如同两株破土而出的巨笋,充满了生命的力量感,一天一个模样。
每一个来到滨海市的人,都会被江边这宏伟而日新月异的景象所震撼。沧澜江大桥,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工程,它成为了这座城市,乃至整个省,一个象征着速度、技术和未来的新地标。
蓝图公司的声望,也随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就在主塔施工进行到一半,即将进行最关键的“Y型分叉口”合龙时,工地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没有提前通知,没有警车开道。
一辆普通的黑色奥迪100,静悄悄地停在了项目部的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半旧中山装,面容清瘦,但眼神异常明亮的老人。
他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身上有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
跟在他身后的,是国家计委的张承业。
那个曾经在红旗厂,被林旬的“神经中枢”和“蓝图计划”所震撼的张司长,此刻,却像个恭敬的学生一样,小心地搀扶着老人,落后他半个身位。
正在现场指挥的林旬,看到来人,心中微微一动。
他认识这个老人。
前世,在无数次国家级的重大工程评审会上,他都曾见过这位老人。
钱永刚。
中国材料科学界的泰斗,两院院士,陈浩父亲陈启明的老师,也是亲自为林旬的“龙筋”正名的那位钱老。
但他此刻的身份,却不仅仅是材料专家。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份——国家“815”超大型工程项目专家委员会的,总顾问。
“815”项目,是前世林旬心中最大的痛。
那是一个集合了全国之力,旨在攻克一系列尖端工程技术难题的绝密计划。林旬曾是其中一个子项目的负责人,却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功败垂成,留下了终身遗憾。
而现在,钱老,这位“815”项目的掌舵人,竟然亲自来到了他的工地。
林旬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快步迎了上去。
“钱老,张司长,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
“小林,不请自来,没打扰你吧?”钱老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他握住林旬的手,目光却越过他,投向了远处那两座已经初具雏形的Y型主塔。
“好!好啊!”他连说了两个“好”字,眼中满是赞许,“我从北京,一路看到各种关于这座桥的报告,都说写得天花乱坠,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这已经不是一座桥了,这是我们中国工程师,写给世界的一封‘战书’啊!”
“钱老过奖了。”林旬谦虚道。
“我从不轻易夸人。”钱老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林旬,“小林,我今天来,不当官,不当专家,就当一个老工程师,想来你这个代表着中国未来的工地上,看一看,学一学。”
张承业在一旁补充道:“林荀,钱老这次是专程为你而来,他推掉了三个国际会议,点名要来你的沧澜江大桥看一看。”
林旬心中了然。钱老这样的人物,绝不会是单纯的“走走看看”。
他一定有更深的目的。
林旬没有多问,他亲自担当向导,带着钱老和张承业,参观了整个工地。
从Rpc混凝土自动化生产线,到钢筋笼的激光辅助定位;从2号桥墩的沉井基础,到1号主塔的节段攀升。
林旬将他在这座桥上运用的所有新技术、新工艺、新管理方法,毫无保留地,一一向钱老做了介绍。
整个过程中,钱老问得非常仔细,他不像一个领导,更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每一个技术细节,每一个参数,他都要刨根问底。
当他看到王大锤他们,用激光系统,将重达百吨的钢筋节段,严丝合缝地拼接到一起时,他久久不语。
当他得知,孟山那个“会思考”的混凝土生产线,已经能将Rpc-200的强度,稳定在230兆帕以上时,他更是激动地拍着大腿,连声说“不可思议”。
参观的最后,林旬带他们来到了“时间实验室”。
当钱老看到,陈浩团队利用“天机”钟的恒弹性游丝作为频率基准,已经制造出了一台初步的、精度达到十万分之一秒的“压电陶瓷钟”时,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科学泰斗,彻底被震撼了。
他扶着那台还在实验中的、布满了线路的“怪钟”,手都在微微颤抖。
“北斗之‘心’……北斗之‘心’啊!”他喃喃自语,“我们举全国之力,都解决不了的原子钟‘卡脖子’问题,没想到,竟然在你这里,看到了曙光!”
参观结束,已经是深夜。
在项目部的会议室里,钱老没有做任何总结报告,只是对林旬说了一句话。
“小林,跟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
钱老看着他,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凝重。
“去一个,能让你真正‘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地方。”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林旬面前。
文件是红头绝密级。
封面上,只印着三个烫金的大字。
“港珠澳”。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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