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过英烈园的松柏,哨音尖厉。
这里不兴哭。
一百多个半大的孩子围坐在无名碑前,屁股底下垫着旧报纸。
他们大多是战争遗孤,或是老兵留下的根。
“我昨晚又做梦了。”
说话的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颧骨那儿有一道还没褪干净的青紫——那是之前在地下黑拳市里留下的记号。
他死死抠着地上的泥土,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梦里教官让我开枪,我开了。靶子倒下来,脸朝上……是我爸。”
周围死一般的静。
突然,一阵怪风平地起。
不像平时那种漫无目的的乱吹,这风像是长了眼睛,直直地撞在旗杆顶端那面半旧的红旗上。
“啪、啪、啪——啪啪。”
旗面甩动的声音脆得像鞭炮。节奏极稳,没有任何杂乱的尾音。
坐在人群最外围的“幼鲨”猛地抬头。
他是阿龙的儿子,耳朵比这儿所有人都尖。
风速不对,频率也不对。
那是摩斯电码。
幼鲨手忙脚乱地掏出那个改装过的便携接收器,绿莹莹的波形图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这风不是乱刮的,它在持续不断地敲击着同一个字符。
四十七秒。
直到最后一声风哨止息,屏幕上的波形自动转译成了一个汉字:
【正】
现场没人说话,只有那面红旗还在余韵里微微颤抖。
有个懂行的小女孩突然捂住了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是‘正在收听’……秦队在听。”
幼鲨看着那个字,鼻头一酸。
秦翊以前教过他,通讯兵在极度干扰下确认收到,最省力的回复就是敲击五下——正。
这是平安,也是他在。
京城,全军心理战研讨会。
冷气开得很足,长条桌两边的将星闪得人眼晕。
林骁站在投影幕布前,军姿笔挺,像要把地板扎穿。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情感共鸣反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将军敲了敲桌上的报告,眉头锁成了“川”字,“依赖个人的牺牲精神去换情报、去感化,这是赌博。秦翊只有一个,这种英雄主义不可复制。”
林骁没辩解。
他转身,按下播放键。
画面有些抖动,是偷拍视角。
秦翊跪在当年的刑场旧址,那只还能动的左手撑在地上,全是血,但他身后,是用粉笔画出来的几千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每一个小人,都在推着那个跪着的背影。
画面一转。
古老的钟楼上,幼鲨拉响了“清明哨”。
镜头拉远,无数个不同肤色、不同瞳孔的孩子在这一刻同时抬头。
眼神里没杀气,只有一种刚睡醒般的懵懂和清澈。
“首长,我们不需要复制秦翊。”
林骁指着屏幕上那片抬起的头颅,“我们是要告诉这些孩子,这世上有人愿意为他们流血。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仇恨的链条就能断。”
老将军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摘下老花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批准。”
三个小时后,红头文件下发军科院。
“战场清明”专项课题组正式挂牌,代号——“火种”。
疗养院的夜晚,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滴落下的声音。
小豆趴在桌上整理这一季度的监测数据。
越看,背后的汗毛竖得越高。
她把这三个月秦翊的脑电波图和外部局势的时间轴叠在一起。
三月十二日,跨境清剿毒枭残部,行动开始前五分钟,秦翊的脑波出现极高频的阿尔法波峰值。
三月二十日,国际听证会针对龙国边境问题发难,秦翊的脑波出现剧烈震荡,像是愤怒。
四月四日,也就是今天,“清明哨”系统全面升级。
小豆的手在颤抖。
屏幕上显示,就在刚才幼鲨在千里之外按下回车键的一瞬间,秦翊那原本平缓的波形图,竟然和幼鲨的操作指令波段完成了十毫秒内的同步。
这不是巧合。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病床。
月光惨白。
秦翊那只枯瘦的左手搭在被面上,五指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半张开姿态。
那不是痉挛。
那是在虚空中,握住了一把无形的枪,或者一只无形的手。
他根本就没有失去感官,他只是把自己变成了一根天线,把血肉变成了另一种连接世界的方式。
公海,波涛汹涌。
苏岩站在舰桥上,脸色铁青。
雷达屏幕上一片雪花,三艘不明国籍的快艇像苍蝇一样围着这艘撤侨船打转。
高频噪音通过大功率音响轰击着船体,那是专门用来制造恐慌的声波武器。
船舱里全是刚接回来的战争遗孤,哭声一片。
“舰长,主炮请求射击!”大副咬着牙。
“不开火。”苏岩盯着那几艘快艇,眼神冷得像冰,“他们就要我们先动手,好拿去国际上做文章。”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器:“全舰听令,关闭主引擎。进入静默航行。”
巨大的柴油机轰鸣声骤停。
海面上只剩下浪拍船舷的声音,还有那些快艇嚣张的马达声。
“接通甲板广播。”苏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加密优盘插进控制台,“给他们听点真的。”
并没有什么义正言辞的警告。
广播里传出的,是一阵心跳。
“咚——咚——咚——”
那是三年前,秦翊背着那个听障少年冲出火海时的原始录音。
经过舰载声纳的放大,这心跳声沉闷、有力,每一下都像是重锤砸在人的胸口。
这声音顺着海面传导,那是濒死之人的心跳,却稳得让人害怕。
原本还在挑衅转圈的快艇突然乱了。
其中一艘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打满舵,差点侧翻。
情报显示,那上面坐着的雇佣兵,不少人当年在南洋基地当过守卫。
这个节奏的心跳,对他们来说就是刻进骨头里的噩梦——那是“盲龙”索命倒计时。
不到三分钟,海面清净了。
国庆前夕,风有些凉了。
疗养院门口那棵老槐树,被人悄悄挂满了红绸带。
没有署名。
“我记得你。”
“我不再做梦杀人。”
“我想当信号兵。”
“谢谢。”
风一吹,红绸翻涌,像极了那年在边境燃烧的战火,只是这次没有硝烟味。
幼鲨推着轮椅,停在树下。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匣子——最新版的“清明哨”原型机,轻轻贴在秦翊的掌心。
“队长。”幼鲨蹲下来,视线和轮椅上那个消瘦的男人齐平,“现在的风声,你能听清了吗?他们都学会听风了。”
机器启动,微弱的电流顺着掌纹流淌。
树上的红绸突然整齐地向一个方向飘扬,仿佛在回应某种看不见的频率。
一直像尊雕塑般的秦翊,眼皮忽然颤了一下。
那只枯瘦如柴的左手缓慢地抬起来。
指尖在风里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划动。
一横。
一竖。
小豆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那是“正”字的前三笔。
风停的时候,一片发黄的槐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正好掉在他的膝头。
秦翊的手垂了下去,指尖却轻轻扣住了那片叶子。
像抓住了一封迟到了很久的家书。
看守所的走廊尽头,铁门散发着寒气。
一份审讯笔录被扔在不锈钢桌面上,滑出一米远。
负责看守的武警看了一眼里面,低声对着对讲机汇报道:“周维拒绝进食已经超过72小时,他把左腿的义肢拆下来了,对着墙坐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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