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拆下来的钛合金义肢被扔在墙角,像截断了的骨头,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墙上的投影仪嗡嗡作响,画面里是一张张被篡改过的数据图表,那是周维引以为傲的“杰作”——证明老兵被国家抛弃的所谓铁证。
“三天了。”沈砚坐在他对面,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频率很慢,“把自己饿死,就能把这些谎话变成真的?”
周维靠在软包墙上,单腿蜷曲,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
他盯着那一闪一闪的投影,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像砂纸打磨铁锈:“谎话?沈处长,你去过那些老兵的家吗?见过他们对着空气敬礼,然后去捡垃圾桶里的瓶子吗?”
他猛地抬头,眼神浑浊却凶狠:“我要你们尝尝,什么叫被全世界遗忘,什么叫……英雄无用。”
沈砚没接话,只是侧过头,看了一眼门口。
走廊尽头,传来轮子碾过水磨石地面的声音。
很轻,很慢。
吱呀——停顿——吱呀。
那不是普通的轮椅声。
这声音极其沉重,每一寸推进都像是碾在人心尖上。
看守所的隔音极好,但这声音却像是有某种穿透力。
周维的背脊瞬间僵硬,那条仅剩的好腿下意识地绷紧,脚趾抠住了地面。
门没有开。
那是单向玻璃。
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但周维死死盯着那面镜子般的玻璃,瞳孔骤缩。
“小豆,停这就行。”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女声。
接着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只枯瘦的手,缓缓贴上了玻璃的外侧。
周维看不见那只手,但他感觉到了。
那是某种频率。
玻璃并没有震动,但这堵墙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共鸣腔。
一种深沉、稳定、极具压迫感的震颤,顺着墙体、顺着空气,直接钻进了周维的骨头缝里。
咚。咚。咚。
这是心跳的频率,也是呼吸的节奏。
周维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十年前在蛟龙的地下靶场,每次进行极限抗压训练时,只要那个男人站在身后,空气就会变得像水银一样粘稠。
那是秦翊。
即使双目失明,即使瘫痪在轮椅上,这个男人依旧是一座山。
周维原本在那儿冷笑、在那儿咆哮,可现在,他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半张着嘴,发不出声。
他想逃,想躲开那面玻璃,可身体根本动不了。
秦翊的手在玻璃上动了。
指尖划过玻璃,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
动作很慢,甚至有些颤抖,但笔画如刀。
一撇,一捺,一横……
周维盯着那个位置,仿佛能透过镜面看到那根苍白的手指。
三个字,写完了。
【你输了。】
周维像是被电流击中,整个人猛地扑向玻璃,脸贴在冰凉的镜面上,嘶吼道:“我没输!只要视频还在流传,只要还有人怀疑,我就没输!你看看我现在,我把命都搭进去了!你凭什么说我输了?!”
门外的秦翊并没有听见他的咆哮,或者说,根本不需要听。
他又抬起手,在“你输了”下面,划了一道横线。
然后,指尖轻轻敲击了两下。
节奏干脆。
那是战术手语里的——“越线”。
不是因为你被捕了,也不是因为你残废了。
是因为你为了所谓的“正义”,用了和敌人一样的手段。
你变成了你最恨的那种人。
周维的吼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进来的不是狱警,是阿婻。
她没穿军装,穿着那件在边境小学教书时的白衬衫,手里捏着一张皱皱巴巴的A4纸。
“这是在你那个‘安全屋’的地板夹层里找到的。”阿婻把纸摊开,平铺在周维面前。
那是一份名单。
七个名字,全是退伍后生活困难的老兵。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用红笔打了钩,备注了打款记录和暗中解决麻烦的时间。
甚至有两个,是之前被境外组织“幽鳞会”威胁家属的军官,也是周维偷偷出手保下来的。
阿婻的声音很轻,像边境夜里的风:“你一边在网上骂他们是‘国家的累赘’,一边每个月把黑钱洗白了汇给他们。周维,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维死死盯着那张纸,眼眶瞬间红得像要滴血。
他想伸手去撕,手却抖得像筛糠。
“你给自己起取代号叫‘锈链’,”阿婻看着他,“其实你应该叫‘断链’。你觉得自己断了,废了,没用了。但你回头看看,你哪怕烂在泥里,还是没忍住去拉了别人一把。”
“你没把自己彻底焊死在黑暗里,这才是你最痛苦的地方,对吗?”
周维的喉结剧烈滚动,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他猛地低下头,十指深深地抠进掌心,指甲崩断,鲜血淋漓。
“别说了……”他声音沙哑破碎,“求你……别说了。”
那一夜,看守所的灯亮到了天明。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铁窗时,周维让看守拿来了纸笔。
他在供述前,提了一个要求:想听一段录音。
那是十年前秦翊在军校的一段校庆演讲,没有存进档案,只流传在他们这些学员的私下珍藏里。
录音笔转动,沙沙的电流声后,传出秦翊年轻而沉稳的声音:
“军人的荣耀,不在于你战胜了多少强大的敌人,而在于当你放下枪的时候,还能守住多少人心。无论境遇如何,不要让仇恨吞噬你的脊梁。”
周维听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铐上。
“我恨他站得太高,太完美……”周维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可我更恨……我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边境,废弃水库,水下三十米。
那里有一个伪装成排污口的中继站,里面藏着足以瘫痪半个战区网络的“灰烬7号”母版数据。
当天下午,行动开始。
林骁亲自带队,蛙人潜入浑浊的水底。
不需要复杂的破解,不需要惊心动魄的枪战。
几声沉闷的水下爆破声后,平静的水面突然翻涌起巨大的水花,黑色的泡沫夹杂着破碎的电子元件浮上水面。
像是一个巨大的毒瘤被彻底切除。
而在千里之外的疗养院。
小豆正在给秦翊换药,忽然发现秦翊的身体绷紧了。
他并没有看任何新闻,身上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但他缓缓抬起头,毫无焦距的眼睛转向了南方——那是周维老家的方向,也是那个水库的方向。
“秦队?”小豆轻声唤道,“怎么了?”
秦翊没有反应。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将那只还能活动的左手,轻轻覆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道陈旧的贯穿伤,离心脏只差两厘米。
他的手掌轻轻拍了两下。
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魂魄,又像是接住了一封迟到了十年的、来自迷途战友的道歉信。
风吹起窗帘,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
那影子坐着,却宽如山岳,厚重无声。
数日后,北部战区档案馆,地下三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旧纸张发酵的味道,那是历史尘封的气息。
一个年轻的身影正踩着梯子,费力地将一箱标注着“战场清明·绝密”的档案盒塞进架子顶端。
他是阿龙的儿子,也是新一代的“幼鲨”。
就在他准备合上柜门时,一份夹在缝隙里的发黄日志滑落下来。
那是几十年前的旧物了,纸张脆得像落叶。
他捡起来,原本只是随意一瞥,视线却瞬间凝固在某一页被反复圈画的人名上。
那个名字的旁边,并不是常用的红色“牺牲”印章,而是一个极其罕见的、用铅笔手绘的黑色问号。
而这个名字,竟然和秦翊档案里那个“已注销”的神秘联系人,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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