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雁门关休养好之后,我们回到了长安。
把冰原的事情禀告给武则天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浊族再次来犯的应对之策。
浊族自上次雁门关败退之后小动作一直不断,如果准备好再次来犯,一定会倾巢而出。
届时抵挡浊族就会有很大的难度,如果不提升大唐整体的国力,如果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的推行的新政、格物院的武器研发、推广占城稻与建议削藩,都是为了应对浊族做准备。
从收到清族的消息,在冰原秘境找到应对浊族的方法,现在要做的就是对大唐整体文道进行提升。
又在这个世界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年之后,我向武则天提出了我构思的全民试问计划。
紫宸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燃得正稳,烟气顺着盘龙纹炉耳蜿蜒而上,却驱不散殿中凝滞的空气。
我立在丹墀左侧,锦袍下摆还沾着昨夜赴翰林院时的露气,目光扫过阶下排班的官员。
一半神色肃穆,一半面露难色,像极了我前世课本里“洋务派与顽固派论战”的插画,只是此刻我成了那个“开新派”。
“陛下,臣以为不可。”
御史台的崔大人率先出列,皂色朝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文气乃圣道传承,自周以来便是士大夫专属。
农夫贩卒终日为生计奔波,目不识丁便是本分,强行授其诗文,岂不是乱了士农工商的纲常?”
他话音刚落,几个须发斑白的老臣立刻附和,有个户部侍郎甚至抖着朝珠道:“民智未开,不堪教化!
若让他们识了字,反倒会被奸人利用,非议朝政,此乃祸乱之源啊!”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龙椅上的武则天抬了抬凤眸,鎏金凤冠上的珠串轻轻晃动:“太白有话不妨直说。”
我上前一步:“崔大人说文气专属士大夫,那我倒要问问,春耕时农夫弯腰插秧,汗珠滴进泥土里长出的粮食,是否只供士族享用?
纤夫拉纤,脚掌磨出血泡挣来的银钱,是否只入官员腰包?”
崔大人脸色一僵:“李白!你这是强词夺理!文气与粮食银钱岂能混为一谈?”
“为何不能?”
我提高声调,胸中积压的郁气陡然翻涌,“文气源于天地人心,农夫对土地的敬畏,纤夫对生存的渴望,孩童对世界的好奇,皆是文气根基!”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滚油,殿中立刻炸开了锅。
崔大人气得胡须乱颤:“妖言惑众!童幼童与农夫也配称文气?简直辱没斯文!”
他身后的官员纷纷附和,一时间“荒谬”“狂妄”的斥责声此起彼伏。
武则天却没出声,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此刻再多争辩也无用,唯有让他们亲眼所见,方能心服。
我深吸一口气,将胸中激荡的情绪凝于笔尖,墨汁滴在麻纸上,晕开一圈深色的晕纹。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我缓缓开口,声音起初平缓,却渐渐带上了麦田里的热风气息。
第一句落下时,忽然传来几声布谷鸟的鸣叫,清脆得像是从麦田深处飞来。
崔大人正要呵斥,却猛地住了口。
只见刚才的诗句渐渐凝聚出一缕淡金色的文气,文气中浮现出成片的麦田,麦穗在风里轻轻摇曳。
这是《观刈麦》的文气异象,此刻在朝堂之上,显化出最质朴的农耕景象。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我继续吟诵,文气愈发浓郁,殿中官员的呼吸都变得轻了。
有几个出身农家的官员,眼眶竟微微泛红,他们或许都想起了年少时随家人下地劳作的场景。
当吟到“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时,那片文气麦田里忽然出现了农夫的身影。
他们赤着脚踩在滚烫的土地上,脊梁被太阳晒得黝黑,却依旧弓着腰收割小麦。
淡金色的文气落在他们身上,化作细密的汗珠,顺着麦秆滴落,在麻纸上洇出点点湿痕。
“文气非士族专属!”
我猛地提高声调,最后一句“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出口的瞬间,文气麦田突然炸开,无数金色的麦芒飘散开来,落在殿中每个人的衣襟上。
那些麦芒触肤即化,却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连崔大人紧绷的肩膀,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我望着阶下沉默的官员,一字一句道:“这些农夫,他们或许写不出幽居在空谷,却能唱出月光照麦场;
他们或许不懂平仄格律,却能编出春种一粒粟,秋收万石粮的歌谣。
这样的文气,为何不能被教化、被传承?”
龙椅上终于传来动静,武则天站起身,凤袍上的金线在日光下流转:“太白说得对。
文气如江河,士族是岸,百姓是源,断了源头,江河迟早会干涸。”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崔大人等人,“全民识文计划,准了。
李白,此事由你总领,所需人力物力,直接向朕奏报。”
我躬身领旨,起身时恰好与崔大人对视,他别过脸去,嘴角却绷得没那么紧了。
走出紫宸殿时,阳光正好,照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反射出细碎的光。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杜圃。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在朝堂上那样顶撞崔御史,就不怕他联合世家给你使绊子?”
杜圃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快步追上我,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刚买的胡饼,还热着,垫垫肚子。”
我接过胡饼,咬了一大口,芝麻的香气在嘴里散开,刚才在殿中的紧张感消散了大半:“怕就不做了。
你没看见那些老臣的样子?嘴上说民智不可开,实则是怕百姓识了字,就再也骗不了了。”
杜圃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推行起来难啊。
你想让农夫放下锄头学认字,让商贩停下算盘背诗文,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各地的蒙学教材都是些《论语》《孟子》,晦涩难懂,别说百姓了,就是秀才也得啃上半天才明白。”
这正是我担忧的。
回到书房时,夕阳已经西斜,透过窗棂洒在成堆的典籍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翻看着那些泛黄的课本,课本上的内容不认识没上过学堂的人们,人们也不认识课本上的内容。
“不行,得编一本新的。”
我把典籍推到一边,提笔在纸上写下“蒙学诗抄”四个大字。
想起前世教邻居家小孩背诗的场景,“要编就编他们听得懂、记得住的。
比如‘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简单直白,连三岁孩童都能跟着唱。”
我铺开宣纸,先把那些浅显易懂的诗文列出来:骆宾王的《咏鹅》、孟浩然的《春晓》、还有《静夜思》。
这些诗字数少、意境浅,又朗朗上口,最适合做启蒙教材。
可写着写着,我又停住了笔。
农夫的孩子,学了“春眠不觉晓”,知道了春天的美好,可他们更需要知道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施肥;
商贩的孩子,背会了“床前明月光”,体会了思乡之情,可他们更需要学会算账、辨认钱币。
“光有诗文不够。”
我把笔一放,看向正在研墨的杜甫,“得加些实用的东西。
比如农桑常识,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还有算数口诀,一得一,二得二,这些都得编进去。”
编书的进度越来越快,可麻烦也随之而来。
崔御史虽不再公开反对,却暗中授意下属,不许国子监的博士们协助我们校对书稿。
为了校对书稿,我和杜圃干脆把铺盖搬到了书房。
白天一起修改诗文,晚上就着一盏油灯,逐字逐句地核对。
有一次,我太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梦见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大学图书馆,身边围满了看书的学生,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现代的课本,而是一本《蒙学诗抄》。
“太白,太白,快醒醒!”
杜圃的声音把我叫醒,他指着桌上的书稿,脸上满是激动,“你看,初稿完成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桌上的书稿。
厚厚的一沓纸,用麻线装订成册,封面上“蒙学诗抄”四个大字,是我用篆书题写的,古朴而有力。
书稿里,既有“鹅鹅鹅”这样的经典诗文,也有“月团圆”这样的改编童谣,还有“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的算数口诀,以及“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农桑常识。
就在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书稿忽然散发出一缕淡淡的金光,金光中,隐约传来孩童的诵读声,清脆、稚嫩,像是有无数个孩子在耳边念书。
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汇聚成一片,整个书房都被这股温暖的文气包裹着。
“这是……文气异象?”
杜圃瞪大了眼睛,伸手想去触碰那缕金光,却扑了个空。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不是《观刈麦》那种震撼人心的异象,也不是《侠客行》那种锋芒毕露的异象,它像春日的细雨,像冬日的暖阳,温柔而绵长。
这是“童声诵诗”的异象,是无数未出世的求知之心,对这本诗抄的回应。
“太白,你做了一件大事。”
杜圃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件事,功在千秋啊。”
功在千秋。
这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我心中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
我想起在朝堂上的争辩,想起编书时的辛苦,想起那些反对的声音,还有那些期待的目光。
我知道,这本《蒙学诗抄》只是一个开始,全民识文的道路还很长,但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就总有到达终点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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